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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言披件大红的褙子，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遥望明月寄相思。
也不知道，裴成蹊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还很痛吧？
安言院子里的女使，全都被管家叫过去训话，免不得一顿耳提面命。
只剩两个贴身婢女，守在身边伺候。
她们两人一左一右走上前来。
吴道子：“小姐，您先前的画，都在画缸里收好了。
还剩一幅，在表小姐那儿。”
阎立本：“小姐，您要的药，都搁在屋里桌上了。”
“好。你俩过来。”
安言各自握住她们俩的手。
终于，再见到她们两个了。
这两个婢女，从名字上，就和别家的婢女不一样，听起来像男人。
一般的婢女都叫什么春，什么翠，讲究的人家，就会取个雅致的名字。
只因安言从小就喜欢画画，两个婢女，各自取了最爱的画家名字。
吴道子是家生子，向来心细，跟在安言身边，也认得些字。
阎立本是将士之后，嫉恶如仇，会些身手。
一文一武，一静一动。
前世丞相府被抄家后，她们俩也没有好下场。
吴道子自愿顶替安言，入了教坊司，仅一年就亡故。
阎立本跟着安家去往边疆，在苦寒之地，做牛做马……
今生，她们绝不会如此！
“吴道子，阎立本。昨晚上，对不住你们。
是我给你们下了蒙汗药，偷跑出去，却害你们今日挨罚了。”
阎立本口直心快，率先说道：“小姐，老爷只说我们一天不能吃饭，没说不能吃点心啊。
我们没事儿。
还好您没私奔成。
要我知道是谁给你开的后院门儿，我拿擀面杖敲死她！”
吴道子赶紧瞪了阎立本一眼：“说什么呢！
那是八皇子求亲不成，恼羞成怒，诬陷小姐的。
我们小姐昨晚在府上，我们亲自伺候入眠的。”
阎立本：“这又没别人，用得着这么小心？”
安言听两个人拌嘴，“咯咯”笑了起来，这样的烟火气，才叫过日子。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适时出现，打扰了主仆三人说笑。
烟霞从院门口扭腰走来，远远的都能看见她脸上带着媚笑。
安言收敛起温柔的笑意，倚在秋千上，静静等她走近。
烟霞一脸慈爱地表示：“阿言，快让为娘看看，是哪儿受伤了？”
安言微微侧头，连话都懒得说。
烟霞只当安言是在闹小脾气，被安镇业说了几句，心里不开心。
“好孩子，你这次但凡走得顺利点，现在册封你为八皇妃的旨意都到府上了。
别难过。
我就说啊，先前老爷不同意八皇子议亲，都是夫人吹的枕边风。
她铁定不希望你嫁的好，越过她亲生女儿了去。
为娘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要不……”
烟霞伸长脖子朝院子外看了看，没什么人过来。
她用手帕挡在唇边，眉飞色舞地撺掇安言：“要不要去你表姐那儿玩玩？为娘都给你准备好了。”
阎立本听见这话，眼睛都竖了起来。
安言飞快用眼神制止住阎立本，吴道子会意，拽着阎立本的袖子，拉着她退后几步。
阎立本小声地嘀咕：“今儿老爷还说，任何人不得再提及八皇子的事儿，怎么霞姨还叫小姐去找八皇子啊？”
安言的父兄，平日里对安言管教甚严。
只有在安言去舅舅家看表姐宁颂仪的时候，才会相对放心，不去过问。
所以，只要萧怀珏想私下见安言，就会托人给安言说个暗号。
暗号就是“去表姐那儿玩~”
宁颂仪也会做人情，顺水推舟应下这事儿，做他们的桥梁。
整个丞相府，也只有安言的两个贴身婢女，还有“无话不说”的乳娘烟霞，知道暗号这件事。
吴道子也很忧心，但是她总觉得，小姐刚才看烟霞的眼神，很不一样。
说不上来，反正不像以往那种亲密。
“等晚上我们伺候小姐梳洗的时候，再劝劝小姐。
实在不行，就告老爷。”
劝不了小姐，还没办法告状吗？
安言等两个贴身婢女走远一点，才开口和烟霞说第一句话。
“你有主意？”
“放心，为娘都给你安排妥当了。”
安言点头应下，心里倒对“为娘”二字，深深恶心。
烟霞看安言的反应就知道，安言肯定还是非常喜欢萧怀珏的。
两人好了一年呢！
书信诗画，频复往来，她这儿都存了不少。
这个年纪的姑娘，情窦初开，绝非一朝一夕能改变。
“八皇子那儿来信儿了，只等明日，打着见表小姐的旗号，去见八皇子。
到时候让午阳侯见了，他是你亲舅舅，定会为你筹划的。”
安言冷笑着裹紧衣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捏在手心。
“乳娘，可真是为我着想，让我亲舅舅来抓奸？
没三书六礼，没拜堂成亲，要我堂堂丞相之女，去做这等没脸面的事情？”
安言最后一遍警告烟霞，她要是现在能住嘴，她能留烟霞一个全尸。
“虽说于礼不合，但都是为了你的幸福。
一切都是值得的。”
安言摇摇脑袋，像是自言自语般。
“真不值得。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太不值得了。”
安言起身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烟霞的脸上，“啪”得一声，整个院子都能听到。
这一耳光，扇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烟霞，怔在原地，发呆了一会儿。
她已经有三十年，没有被人打过了！
她是丞相原配夫人的陪嫁，出身午阳侯府，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半主半奴的日子。
今天，居然被一个她奶大的崽种给打了！
安言没等烟霞回过神，将药瓶一拧，黑色的粉末点点洒在空中，袖子轻轻这么一挥。
粉末随风飞舞，沾染上烟霞的脸和脖子，慢慢融于皮肤之间，原本白皙皮肤，顷刻间就奇痒无比！
杨絮附脸的胶着绵密之感，竟然迸发出辛辣的痒感，宛如脸上长出百十条毛茸茸的蜘蛛腿，密密麻麻在脸上蠕动。
烟霞大叫着扔掉手中的绢帛，涂着丹寇的指甲挠在脸上，抠出道道红痕，流下艳红的血迹，渗进指缝中，与丹寇的红，合二为一。
才抓了几下，她就忍不住去抠眼珠。
摸过脸颊的手心，也被传染，真是手也想抓，脸也想抓。
“安言，你对为娘做了什么？”
安言倨傲地抬起下巴：“自称为娘，凭你也配？
我生母乃午阳侯的亲妹，太后义女。
我继母是闽江提督长女，官宦之后。
你算个什么东西？”
烟霞指甲里都是血丝和肉屑，她屈下双膝，跪在安言面前。
“小姐，奴婢错了，您看在我奶大您的份上，别和我计较了。
我再也不敢提八皇子了。”
安言冷哼一声，并不理睬烟霞的求饶。
烟霞眼见求饶不成，再生一计。
她的手是抓了脸之后才痒的，一定是那药粉。
小贱人，我现在就拉下你的襦裙，将这痒传染给你，看你拿不拿解药出来！
烟霞嘴里振振有词：“小姐，饶了我！”
一双血手如恶鬼索命般扑向安言，誓要和安言来个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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