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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的比谁都晚，醒的比谁都早。连东厂这些习惯日夜颠倒，风餐露宿的人，都没她有精神。
吴道子和阎立本两个女孩，根本都扛不住，安言让她们两个白天进马车里睡。
阳城骑在马上都哈欠连连，冲青城抱怨：“马车里睡两姑娘，我们都没办法进去挤一挤。早知道就多准备辆马车了。
你看安小姐精神抖擞，她到底急什么，心上人在端州不成？
这么能折腾，干脆来我们东厂算了，东厂就缺这样的人才。”
青城打了阳城一下：“你还别说，督公确实有意将安小姐招过来。”
“东厂真的开始招姑娘了？她们能扛还是能抬啊？色诱在东厂也走不通啊。”
“阳城，你还没看出来吗？”
青城拿马鞭指着前面裴成蹊，他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安言。
“你记得督公那匹叫紫雎的马吗？”
说起这个，阳城可就不困了：“想不记得都难啊？先前赵将军开玩笑，摸了下紫雎的毛，督公都小心眼儿地参了他一本，害他十天不能上朝。
那是匹千里马，督公非常爱惜，而且这马天生鬃毛上泛紫光，更是难得……”
阳城说话间，安言调转马头，和所有人挥手：“前面就到端州啦，大家再辛苦一下，到城里就能休息了。”
待看清安言胯下马匹的毛色……尊贵紫光的鬓毛凌乱飞舞。阳城这一路尽打瞌睡了，都没发现督公宝贝的千里马居然在安言胯下！
“啊这？督公没砍了安小姐？”
青城添油加醋地描绘：“督公都让安小姐骑一路了，除了开始嘟囔一句。之后就屁颠颠护着，恨不得这紫雎能听得懂人话，小心些，别摔着尊贵的安小姐。”
阳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青城以为阳城明白了。
阳城小心翼翼环视周围一圈，压低声音问道：“督公牺牲到如此地步，莫不是憋了个大招，等着一把端了丞相府？”
青城……我该怎么和满脑子只有事业的兄弟解释，有点急……
不过，督公若是想娶安小姐，过五关斩六将，只怕效果和端了丞相府一样。
只是反了过来，是安丞相端着一整个丞相府，来找督公拼命。
“阳城，你要这么理解，好像也行。”
安言第一个冲进端州的城防大门，满路萧条，一眼看过去，街上尽是商铺，能够想象往日的繁华，现在全部关门大吉。
街上三三两两走着几个人，饿得面色发黄。深秋之际，天泛蓝，树影灰，看起来更是破败。
昔日北方产粮最多的端州，竟也有如今这番萧条的惨状？
安言走了一路，看了一路，难怪爹爹怎么都不肯让她来，端州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
也不知道三哥现在怎么样？
安言的三哥安执理，现任端州监察，正六品官员。
八岁就中秀才的神童，十六岁殿试，皇上问策，对答如流。
本有意让他在翰林院供职，但安执理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安家父子四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若都盘踞京城，难免引人猜忌。于是自请外调，就在端州。
安执理在端州，只买了一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里，安言知道在哪儿，前世裴成蹊哄她开心的时候，带她来看过。
安言“咣咣咣”地大力敲门，反正她现在是男装，不用太在意形象。
“三哥开门呀，我是阿言，你最宝贝的四小姐来啦。有没有人啊，开门！”
裴成蹊跟在她后头，见她这开心到蹦蹦跳跳的模样，都不忍心上前打扰，静静等在她后面，只待安执理本人出现，他才能放心。
“吱呀”，木门转开，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却不是安执理。而是安执理从相府带来的侍读，剑书。
见到剑书，安言更加确信哥哥在这里了：“剑书哥哥好，我三哥呢？”
剑书没想到安言会来，虽然她现在灰头土脸，一身男装，但自小看到大，他怎么会认错。
剑书灿烂的笑容一闪而过，随即一抹忧虑爬上眉梢，迎安言进去：“四小姐，快进来，有什么话再慢慢说。老爷怎么会让你来啊？”
安言听到这话，笑意凝固在脸上，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到她，剑书的反应应该是笑着跑进去，喊三哥出来接她。反应不对！
安言没有走进去，反而后退一步：“剑书，你只消告诉我一句话，我三哥呢！”
剑书深叹一口气：“四小姐你别担心，三公子只是被请去牢狱一会儿，很快就能回来……”
安言转身就要走：“下狱就是下狱，剑书你当我傻的不成？还请过去？是四抬还八抬的轿子请去的呀？”
剑书赶忙跳出来劝安言，还一边朝吴道子和阎立本使眼色，帮忙拦一拦啊。
“四小姐，您别冲动，三公子有官位和功名在身，不会上刑。您先冷静冷静。”
“我三哥都下狱了，这个时候不冲动，什么时候冲动？我要去救我三哥。”
裴成蹊见状不对，策马向前查看：“安小姐，怎么了？”
“督公，我三哥被抓了，我要去看他。”
督公？
剑书抬头看向裴成蹊，一身锦衣玉袍，带着帷帽，和京城坊间画像上一模一样，谪仙气质，偏偏是个罗刹心肠。
断断不能让四小姐和他走，剑书张开双臂拦住安言：“四小姐，赶紧进院子吧。
都黄昏了，马上天就要黑了。端州最近不太平，天黑之后，流民乱窜，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多危险啊。
院子里好歹都是我们相府的人，拼死也会护你周全的。
等明天天亮，我去牢狱里打点一番，你再去看三公子，从长计议。三公子的书信这会子应该也寄回相府了。”
安言拍拍剑书的手臂：“放心，督公今晚一定能让我见到我哥哥，不用明日。”
“四小姐……”
裴成蹊允许剑书无视他，是因为剑书担心安言，但现在又不允许，是因为这个男人，实在聒噪。
“阿言上马，本座现在就带你去看安监察。”
“哎。”
裴成蹊接过安言的手，将她拽上自己的马背，策马扬鞭朝府衙前去。
剑书孤单的身影在风中摇摆，望着众人远走，他摸摸耳朵，是他听错了吗？
裴成蹊喊四小姐，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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