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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悬第一时间就赶到了。
他看起来很平静，抿着唇，一趟趟奔走，给秦卿卿办了住院手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白悬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她失踪的事并没有被大范围宣扬，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汪海林和吴清，以及王业三人组齐刷刷地到医院看她。
看见状似奄奄一息的秦卿卿，加在一起一百好几十岁的男人们差点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王业小心地问：“你还好吗？”
她躺在病床上，大大方方地摇头，“我不是很好，浑身酸疼，脚腕也疼，这几天心惊胆颤的，吃不好睡不好。”
能用卖惨让人更心疼的时候，秦卿卿从来不会吝惜演技。
王业几个人又哭又笑。
汪海林摇头，“看起来是没大事了，那我们就放心了。”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最后还是白悬站出来，以秦卿卿还需要休息为由，让他们都回去了。
医生又来看了一轮。
两个警察又来问询了这几天的一些细节。
消停下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白悬还没走。
男人坐在她病床旁边，低着头削苹果。手指葱白修长，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和愈发凌厉的侧颜。
秦卿卿终于忍不住说：“你还是别削了，我宁可带着皮吃，也不想只吃苹果核。”
白悬的手一顿，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苹果和众多厚实的苹果皮，把削好的苹果随手放进果盘里，看起来也不准备给秦卿卿吃了。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秦卿卿拉了拉他的衣角，“你怎么不说话啊。”
整个晚上，她病床旁都热热闹闹的，唯有他这个关系跟她最亲密的人，对她不置一词。
白悬几番张口，看着她，最后只是说：“对不起。”
“你好像很愧疚，是因为我被严暮安带走了吗？”
白悬的唇抿得更紧了，没有平日里身份和气质带来的强大感，此刻他更像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为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愤恨又不满。
他不是不想理她，不想和那些人一样关心她，他只是再跟自己赌气，为什么他不能早点意识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严暮安，为什么他不能好好地保护她，免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为什么……
“你总是这样吗？”女人伸手抚上他紧蹙的眉峰，打断了他的自责。
白悬一愣，“什么？”
“心里总是装着这么多事，坏人是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什么线索都摆在面前，任由他串联起来，可以未卜先知。”
秦卿卿想起了金阿姨的话。
头狼会保护他的种族。
白悬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对外展露出杀伐果断，又偶尔放纵不羁，可在这些表象之下，他的本心，是少有人窥见的坦然。
他坦然接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把他周围所有人的生活，都看得比自己重要，所以他从来都只是践行和自省。
白悬真的是她遇到过的，最好的人了。
可是就像金阿姨说过的：没有什么责任是需要他一生都背负的，真正爱他的人，都会希望他过得快乐。
“生命漫长，转瞬即逝，但有人选择尘埃，有人选择星辰。”秦卿卿握着他的手指，“这是《玉生香》的台词，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句。”
白悬不明白女人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比起温柔，她更是个娇气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她的眼神清澈温和，带着包容一切令人沉溺的光。
“你一直都在摘天上的星，但是你可以偶尔低头向下看一看。”
秦卿卿说：“我的人生所求不多，有一个自己的房子，无论春秋，窗外都能有阳光，有一架秋千，满树花，两只猫。阳光正好的时候，我们就能坐在小院里读书，我练习剧本给你听。家人闲坐，日光可亲，这对我来说比锦衣华服和万众瞩目要重要得多。”
见白悬怔着，秦卿卿倾身，抱住他，头埋在他的怀里，发丝柔顺地铺散在他的胸膛周围。
她闷闷地说：“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你为了我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
白悬一时语塞。
他像个愣头小子，心爱的女孩儿在怀，诉说着爱意蜷曲，他身子僵硬的不像话，更别说给出什么得体的回应了。
他沉默得太久了，秦卿卿不满地抬头。
白悬喉结微动，低下头看着她因不满而微微瞪圆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
言笑晏晏间，浓夜被撕裂成白昼，有耀眼的流星从天际落下来。
游荡第二天才过来，还带着刘思羽。
刘思羽一见她就扑过来抱着她失声痛哭。虽然她哭得一塌糊涂，可是秦卿卿却觉得她反而比之前几次的见面，要更加鲜活了。
秦卿卿还惦记着自己的承诺，问游荡：“赵晚仪怎么样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游荡狠狠地蹙起眉，语气嫌恶，“幸好碰上你了，我们半点没绕路，如果晚到哪怕十分钟，赵晚仪的情况都……总之，严暮安失了理智，他和他那帮朋友们——”
秦卿卿立刻伸手打断他，“好了我不想听了。”
严暮安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不动声色地隐藏在正常人中，不能奢求他有常人的逻辑。
她又问：“你们把他抓起来了吗？”
“没这么简单。”游荡说：“调查他还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这时儿已经有了些眉目。”游荡难得迟疑了一会儿，“……不过以后再跟你说吧，你先好好休养。”
秦卿卿一脸迷茫，说不说跟她修养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过了三四天，游荡又来看她，秦卿卿已经可以单腿下地蹦?着走了。
白悬扶着她在病房内活动，她才动了两圈就喊累，非要白悬把她抱到床上休息。
游荡独自沉思了半天，直到秦卿卿看不下去，“游荡哥？你在想什么？”
她的病房有什么气韵吗，非要到这来思考？
看着一无所知的女人，游荡不由得握了握拳。
“卿卿，有件事很早前我们就在调查中，但是直到今天才有了确切消息，我想，在去找她之前，我应该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她？什么意思啊？”
游荡缓了口气，正要开口，秦卿卿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在病房外徘徊，仅仅是一个一闪而过的侧颜，她也立刻认了出来。
是齐乐清！
“乐清！”
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门外的人脚下一顿，没有再离开。
游荡霍地回头，表情难以言喻，白悬看着他，也联想到了什么。
一个瘦弱的身影终于推门进来，站在门口，不再前进一步，她本来就瘦，穿着一件衬衫，袖口挽着，露出的手臂好像摔一跤就要折断了。
秦卿卿垂死病中惊坐起，从矫情鬼变成了温柔大姐姐。
“你……也是来看我的吗？”还不等齐乐清问，秦卿卿就全盘突出，“我没什么大碍，脚也快好了，就是还有好几处擦伤，不过医生说了，好好休养，好好上药，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的。”
“卿卿。”游荡叫她。
秦卿卿不理，冲齐乐清招手，“大老远来都来了，你离我近一点好不好？”
齐乐清没动。
她看向游荡，声音平淡，“邻居说，有人跟他们询问过我的事，是你们的人？”
游荡沉着脸点头。
齐乐清也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她又看向秦卿卿，语出惊人，“我说我收了赵宁义的钱，出卖了你的信息，你相信吗？”
秦卿卿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无论齐乐清有没有做，都没关系。
齐乐清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秦卿卿太坦诚，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她心里的爱与恨都难消。
齐乐清摇着头，“你以为你现在的宽容是我想看到的吗？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游警官都比你相信我，知道我收钱这件事有古怪，才一直在调查我不是吗？”
“我如果真的想利用你得到什么，你打到我卡里的钱，我就应该用得一分不剩，花得理直气壮。”
“乐清……”
秦卿卿有点头昏，齐乐清今天来似乎不是为了来看她的。
游荡走上前，想要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
“但是……对不起。”齐乐清突然语出惊人，“我从没告诉你和警察，你在京都被绑架那天，我也在。”
“孙晓宇误杀赵宁义，是因为严暮安推了他，严暮安是故意的。”
信息量太大，秦卿卿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由地问：“你说……什么？”
齐乐清的话像是在心底里重复了千百遍，说出来才能如此顺畅，“是严暮安想杀了赵宁义，因为赵宁义就是严暮安指使的，赵宁义听他的，准确地说，赵宁义听他的话，明面上才帮严覆做事。”
秦卿卿看向旁边的两个男人，除了自己，他们两个并不惊讶。
秦卿卿问：“你们都知道？”
白悬：“乐清进来的时候，我看出来一半，另一半是她说完我才知道的。”
游荡：“我刚才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我们调查发现，齐乐清和赵宁义是认识的，至于赵宁义实际上受严暮安指使，我一直怀疑，只是没有证据，不好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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