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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纯粹的金色，是带着点红的金！”林玟手脚并用，恨不能把自己的大脑共享给神色茫然的众人，“就是那种酒广告里阳光照在包装上的颜色……”
在这群玩家之外，407的其余几人神色凝重，倒也不显突兀。
周药无比确定，就在飞鸟瞬移的那段缺失时间里，又一个玩家消失了。这种连同一切抹除的行为让人摸不清规律。或者说，这个空间里规律是最无用的桎梏。
心事重重地回到茅草屋前，玩家们道别后进入房间，今晚没人闲聊了，只有平头男神经质地重复着询问林玟有关材料的细节。
临睡前，壮汉满是忐忑地说：“今天不会有人变成新娘了……吧？”
在村长突然变脸、任务难度骤升的BUFF加持下，除了407五人，其余玩家的任务进度都是0。在规则不发生改变的情况下，每隔一天任务进度最低的人会被转移一部分类似新娘的特征到任务进度最高的人身上。407五人并没有声张他们获得大礼包的事，因而所有人都以为今天谁也没找到任何一件材料，没有人完成限定任务。
“不一定。”祝哥皱眉，神情严肃，“没找到不代表没接触过，或许这些材料离我们很近。系统判定进度的方式谁也说不准。”
周药和卫同书对视一眼。祝哥的说辞倒是给了明天的“万一”一些准备。
不过……周药不禁想：在五个人同时完成度最高的情况下，“新娘”究竟会落在谁的头上？
这一晚，407小分队还是出门夜游了。他们仍旧来到村外的河边，独木桥上再不见任何古怪身影——当然，毕竟当事鬼已经变成了在茅草屋里睡得比谁都香甜的林玟。回到村里，卫同书尝试着去推村民家的房门，意料之中地在每间屋子外感受到了空气墙的存在。村长家的门倒是能敲，只不过早上撕破脸后，众人都知道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根本不可能给他们开门。
在村子里游荡了许久，在把村头到村尾的每一间房都推遍后，卫同书和周药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茅草屋里。
回到屋里，周药如同昨晚那样观察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闭上了眼睛。
周药的疑问在第二天早上得到了解答。
半梦半醒间，周药感觉自己的肩颈有一种酥酥麻麻的触感，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在生长。又似乎有什么人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声音温和中带着莫名蛊惑的力量，让他无法睁开眼睛，只能任由自己介于清醒与沉睡的中间态。
就这么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周药感觉自己周身温度瞬间飙升，下一秒又冷却下来，终于从那种半清醒的状态转变完全清醒的状态。他睁开眼，才意识到那酥麻的触感是新长出来的头发，而头发的长度已经及腰。他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红色的指甲又长又尖，手上的皮肤似乎也比之前白皙了几度。
今天的新娘变成了他自己。
尽管心中有所预期，但这种切实的变化和之前在古雷岛上穿女仆装带来的心理挑战又是截然不同的。周药不自在地捏了捏拳头，在感受到掌心中来自长指甲的刺痛感后又倏然松开。
他自稻草堆上站起身来，无意外地接收到了整个房间里其他玩家的注目礼。
“哧溜——”吸溜口水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于是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往角落里看去。壮汉红着脸把嘴角边不争气的口水擦干，小声替自己辩解：“这谁顶得住啊……”
周药面无表情地拽过卫同书的卫衣外套，翻起帽子戴在头上，遮住那一头略显眼的长发，也遮住了大半张脸。
有了壮汉这一打岔，众人方清醒过来，纷纷不自在地咳嗽几声，以掩饰刚刚自己的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
倒也不是周药谦虚，只不过他十分有自知之明。就算是有了及腰长发和白皙肤色，他也不至于美得让所有人挪不开眼，甚至还让人流口水。玩家们经历过那么多的游戏空间，见过的美人不胜枚举。
不至于，不至于。前几天那几个“新娘”变身的时候，大家也没有这种移不开眼的感觉。
“出门吧，时间差不多了。”被周药拽走了外套的卫同书丝毫不显狼狈，他嘴角带笑，不露痕迹地挡在了周药跟前。
一群人带着极不自然的神态出了门，周药落在最后。关门的一刹那，他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去，似乎看到了房间里影影绰绰有什么东西快速地移动出来。但是等他定睛细看时，眼前又是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一天玩家们的任务依旧延续着上一天的要求，没有系统大礼包的玩家在林玟模棱两可的描述下把整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也只有平头男在村外的野地里挖到了几颗红彤彤的野菜，得到了系统的认可。平头男得意洋洋地带着野菜回村，不着痕迹地斜睨一整天在村子里无所事事的周药，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取信息。
周药仿若没有感受到平头男的挑衅，他坐在村口的石凳上，这一天里第四次将《姻缘考》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
书中将整场婚礼的安排写得事无巨细，每个时间节点要做什么也写得清清楚楚。游戏中的婚礼完全按照现实世界中的传统婚俗安排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几个阶段。根据时间节点安排，新郎返乡是婚礼前第十天，在返乡后第二天，也就是婚礼前的第九天，他就要安排媒人去新娘家提亲，接下去的两天是中间的四个阶段，新人们会发现七天后正好是最近的黄道吉日，于是顺利敲定婚期。
新郎在婚礼前十天一定会返乡，游戏里的第十四天必然是一个适合结婚的黄道吉日吗？在周药的认知里，这些姑且可以算作游戏的剧情设置，可是玩家们在新郎抵达之前提前预知了十四天之后能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这从剧情源头上就说不通了。
在前几天的游戏中，周药以为这是为了必须举办的婚礼硬找两个人出来充作新人，但书里反复强调了这场婚礼的重要性，随机挑选新人又未免不合逻辑。
当然，更重要的是，几人早早地就确定了，这场婚礼是专门给死人举办的，挑选出来的新人都是逝者。
黄昏时分，周药结束了思考。抬头便看到一群穿着短褂的村民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们迈着同样滞缓笨重的步伐朝村头走来，眼神没有焦距地落在远方。周药循着他们来的方向往前看，只见林玟和几个玩家自那处走来，玩家们大都神色凝重，林玟还要分心安慰他们道：“放心，明天一定能找到。”
快走到村口时，玩家们也注意到了这里乌泱泱一群村民，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以警惕的眼神打量着这群看起来有些恐怖的NPC。
“玟娃儿，你回来了。”村民们自动分作两边，村长从正中间走出来，笑着紧紧抓住了林玟的手。
林玟愣神间就感觉一双冰冷僵硬的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让人挣脱不得。
周药放下书，破坏久别重逢的美好氛围：“村长，昨天他就回来了，你还见过的。”
村长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两下，他仿若没有听到周药的话，继续紧紧抓着林玟的手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男大当婚，村子里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明天咱们就去提亲！”
林玟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地转头寻求周药的帮助。然而村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杜绝了他左顾右盼的念头，他只好试探性地回复道：“那就……谢谢村长？”
村长松开手，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稀疏焦黄的牙，他扬手指向不远处一栋孤零零的茅草屋子，对林玟说：“你今晚先回屋头歇息，明天啊就能见到新娘了。”
村长说完，村民中响起了笑声，像是在祝福林玟的好运气，然而这笑声实在阴森，林玟听得心底发毛，根本没有感受到浓浓的祝福之情。
“好，好的。”林玟悄悄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勉强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在村民的簇拥下朝茅草屋里走。
村长走在一群人的最后，忽然转过头，与周药来了个对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村长再度露出了那个昨天引诱众玩家摸出《姻缘考》时出现的微笑，像是在告诉周药，他内心的想法已经被完全洞悉了。
夕阳已经快要沉到地平线以下了，周药收起书，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体继续与村长对视。
过了良久，村长才收回视线，轻轻地对着周药开口道：“准备好了吗，新娘？”
他勾起嘴角，眸色渐深：“我想你应该已经是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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