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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闹出来的动静很大，几乎就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的行踪，那些仙娥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来者不善，一时间全部都围聚在了门口，不让他进去半分。
她们在这天宫之顶生活了，已经有那么长的时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有了感情，虽然这些日子朱小粉从来不让她们靠近寝房半步，但她们也知道卫朽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这么长的时间都不露面。
只是她们已经习惯了谨言慎行，只要主人不想让她们知道的事情，不会逾越半分规矩，如今这个时候卫朽未曾露面，朱小粉也不知所踪，她们要尽自己的力量保护这一方土地，还有她们刚刚才迎回来的小少爷。
看着这些聚拢在一起的仙娥以及他们保护的姿态，火龙果只是嗤笑了一声，冷眼看着这群不止天高地厚的蝼蚁，“现在让开，我还能饶你们一命！”
那些仙娥却是无比的团结，“想要进去，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火龙果的脸色一沉，十分不爽。
他不明白，像朱小粉和卫朽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忠心的仆人？虎毒还不食子，那两个人根本就连最基本的礼仪廉耻都没有，这些人为什么还对他们那么忠心耿耿？
算了，左右也不过是被那两人所表现出来的假象给蒙骗的可怜人，他只看了她们一眼，便没再说话，身子肃然飞腾起来，直直地朝着最中心的宫殿飞了过去。
那些仙娥根本就没有阻挡的能力，眼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上一秒还站在门口的人下一秒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飞往何处。
她们一下子就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才那人来者不善，且修为深不可测，以我们的力量根本就无法与之抗衡，我们还是先去天界找天帝商量！”
“好，那我们就派两个姐妹去天界通风报信，你们剩下的就留在这里拖延时间，一定要照顾好小少爷，千万别让他被方才那个怪物给伤到！”
……
火龙果很容易就找到了主殿，他能够感知到卫朽的气场，也能够分辨他所设下来的结界。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从前所学习的那些书法都是卫朽传授给他的，对于卫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在推门而入之前，他却停住了脚步，忽然看向不远处另一间房间门口的地方。
他在那里也感受到了相似的气息，是他的错觉吗？他为何会觉得那里有一个生物也跟他留着相同的血液？
火龙果心中有一种预感，却不愿意相信这种感觉，抬腿往那边走了过去，推开门便见到一个模样只有十来岁的孩童正坐在书桌前方，十分认真地在练字。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那孩童抬起头来，见到面前站着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面闪过一丝疑惑，“来者何人？”
火龙果没有回答，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颊，心里面既有些悲凉，又有些苦楚。
难怪……
难怪……
难怪曾经那么爱他的父亲母亲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他镇压在失畔河底下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丝毫不关心他这个亲生孩子，原来是两人在风花雪月之时又生了一个！
原来人情可以这样淡薄，作为两人的亲生孩子竟然是可以这么容易就被替代！
他是他们两个人的长子，在他没有办法与两人一起生活之后，所以就生了一个另外的孩子来代替他，是吗？
这样曾经的那些罪恶与犯下的那些恶行都可以当做不存在了，是吗？
火龙果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心寒，从脚底直接窜上大脑，从前他是憎恨，现在的他心灰意冷。
原来他是可以被替代的。
他宁可那两个父母对他感到愧疚，又或者是将他当做禁忌提都不敢提上一句，然而他却高看了自己。
那两人早就找了一个新的替代品，将他遗忘在了波涛汹涌的河底。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孩子，而是一个随手就可以被抛弃的物品，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更不值得被人记住。
“这位哥哥，你怎么哭了……”
钱钱连忙放下手中的纸笔，愕然地看着面前的翩翩少年。
他本来是闯入自己房间的陌生男子，起初钱钱还觉得有些害怕，生怕这人是什么歹人，趁着这天宫之顶如今不再像以前那样戒备森严的时候浑水摸鱼。
但是眼看这小哥哥并没有什么动作，说了几句莫名的话之后，竟然还流下了眼泪，不知为何钱钱下意识就觉得这小哥哥有些可怜，连忙走到他面前，“你是迷路了吗？别怕，我出去跟那些仙娥说一声，他们会带你回家的！”
火龙果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流下了眼泪，他胡乱地擦了擦，伸手便抓住了钱钱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你就是朱小粉与卫朽的孩子？”
钱钱没有想到他会掐自己的脖子，下意识就点了点头，连忙拍了拍他的手，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你……你放开我……”
他紧紧皱着眉头，脖子上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脸色胀得通红，连忙跟眼前的少年说：“我……我不是坏人……小哥哥放开我……”
火龙果却只是冷笑了一声，眼里面闪着愤怒的火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恨不得将手掌之下这位纤细的脖子直接折断，“别叫我哥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钱钱的呼吸已经很困难，就连听清楚眼前人的话都有些模糊，只能摇了摇头，眯上了眼睛，有些虚弱地捶打着他抓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掌。
眼见手里的人已经连挣扎都有些虚弱，火龙果这才缓缓地松开手，钱钱便直接滚落到了地上，痛得他哎哟惨叫了一声。
“你记住了，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哥哥！”
火龙果狠狠地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钱钱一个人跌落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震飞了一样，疼得有些难以忍受。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少年扬长而去，心里面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不知为何这位少年总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坏人。
只是眼下毕竟是这么特殊的时刻，这位少年突然闯上天宫之顶，还闯进自己的房间差一点掐死他，如今又扬长而去，他怕他对自己的父亲母亲不利，于是稍微缓了缓刚才差点被掐死的窒息感之后，就连忙爬起身子往卫朽的寝房跑去。
他是被认回来之后才开始学习法术，现在还不会飞行，火龙果早就在他前面就赶到了寝房。
因为方才在钱钱的房间里面有些情绪失控，这一回他根本就没有犹豫，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胸腔里面一团怒火在熊熊地燃烧着，烧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悲鸣。
他原本以为被驱逐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痛楚，却没有想到，原来这世界上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却是被遗忘。
他明明是卫朽与朱小粉的长子，即便他们两个当初因为忌惮阁山，所以将自己镇压在了失畔河底下，他也宁愿相信他们是有自己的苦衷，只不过愤恨大过了那种理解。
只有恨着他们，他才能够有力气继续在那凶险的河底活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以为他的父亲和母亲至少会活在悔恨和内疚里面，又或者是心虚，没想到这两人早就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从来都没有跟身边的人提起过他。
沧海桑田，他始终是远古时期留下来的少年，只是因为在失畔河底下被时间定在了石块之上，也被这世界遗忘在了时间的缝隙里。
原来这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两个人，根本就不记得他，甚至都没有跟他那从未见过面的亲生胞弟提起过自己。
他又想起刚才见到钱钱时的画面，那孩子看上去只有十多岁的模样，算起来应该也有个五百多岁了，他的样子是那样天真单纯，好像从来就没有吃过任何苦，天生就是在父母亲的庇佑下长大的。
曾几何时，他也拥有过那样清澈明媚的眼眸，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那个天真单纯的孩子是否会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经历过那样惨无人道的折磨的兄长？
他到时候知道卫朽跟朱小粉根本就不是什么仁父慈母，而是一对杀人不眨眼的怪兽，还会像现在这样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们吗？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床榻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横躺在床榻上的卫朽，心里面却也没有了一丝波澜。
他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情绪来面对这个千万年前曾经亲手将他镇压在失畔河底下的父亲，那个他心里面唯一的英雄。
卫朽还紧闭着眼睛，如今这副模样再也没有了当初远古战神时的风采。
火龙果心里面觉得讽刺又觉得悲凉，他伸出手指闭上眼睛，在卫朽的头上缓缓动作，一道红光闪现之后，卫朽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站在他面前的火龙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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