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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夫人一样，以为我对锐翔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企图，”他的视线从面前的床褥上移至叶少安冷峻的脸，“锐翔树大根深，在y先生退出后更是被你一手掌控，你是锐翔绝对的领军人，凭我又能做到什么？我一个新人，难道还能在你的眼皮下翻出花来，收拢你的高层，动摇你的根基？”
叶少安对自已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但没有人喜欢被别人虎伺的感觉。
尤其林昊。他和叶家的关系太特殊，他的出现随时会触动到叶家十几年前不堪示人的往事。
“你能不能动摇到我，在我，而你的目的是不是打算动摇我，在你，”叶少安走到他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站着，“你应该清楚，即便锐翔不得不接受你，我也有很多方法，让你在锐翔坚持不下去。”
“但我也清楚你不是那种人。”林昊直直地看向他，嘴角带着一抹随意的笑容，“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是那种有魄力又精干、高高在上的强者，你用实力征服别人，而不是靠卑鄙无耻的手段阴人致胜。我觉得，你不但不会公泄私愤，还会给我一个不小的奖励。”
叶少安双手插着裤袋，嗤笑一声：“你可能自信过头了，对付某些人，我不介意用上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是么。”林昊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但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很快便从他脸上褪去了，“你说要把话摊开来说，好。其实我来林城是出于y先生的千叮万嘱，他让我务必对叶家尽心尽力，我受他的恩，自然要不计一切还他这份情，你可以把y先生看成不怀好意，但我却想告诉你，他让我接近叶家的动机其实很单纯，他在赎罪。
年轻时因为感情的事他冲动过，犯过错，伤害他本爱着的女人和孩子，现在他渐渐老去，便觉得人生无常，何必执念，他偶然间听说叶家得了个可爱的小宝贝，那时候我时常见他一个人默默流泪。叶总，您能想到当年手腕铁血的男人流泪的时候，是怎样的情景么？”
叶少安想不到。
也不屑去想。
“这些年来，只有我和若干佣人陪伴着他，他也想身边有个乖巧聪明的小孩儿。”说到这儿林昊停顿下来，完好的左手在那只一动便痛的右手上打着圈，“在你们用最坏的心思来揣度他的时候，可知道，他却在憧憬着最简单的生活。”
叶少安百感交集。
当年那男人不顾女人的泪目、儿子的哀求而毅然离去时，可曾想过他也有后悔的一天？
他要早知道决绝就是永别，又何必在多年后让林昊用这种姿态来面对叶家？
“他在羡慕我们？”叶少安觉得可笑，“人生无常，他既然选择了自已认为最好的生活方式，又何必执念着从前？他不是要做情圣哪怕你母亲去世也要守着么？他有什么脸面在伤害了我母亲后，又要通过你这桥梁，企图跟我们冰释前嫌？
他自已都明白什么叫执念了，就放下吧。那个连儿子的订婚典礼都在推托的男人，没有资格憧憬简单的家庭生活。”
早在老爷子拒绝他的订婚典礼时，他的心便放下了。
林昊沉默地红着眼睛，手指紧紧蜷起。
半晌才叹道：“叶总怎么知道他不想去，他只是去不了而已。”
叶少安冰色的眸子微微沉下。
“他的腿在一个月前动过手术，暂时还坐着轮椅呢。”
……
因为某女人不自量力一口气抽了四百毫升，不得不在家中休养，叶少安为了她，难得中午在家用餐。
叶家在进餐的时候不像苏家那么随意，倒像一场郑重的仪式，尤其叶夫人前两天刚为林昊的事和苏沫不快，为免多说多错苏沫干脆不说话，不对任何事发表意见。
叶少安默默吃着饭粒。
想到一个小时前他给老爷子打电话的情景。
那时他听出老爷子的声音已经不硬朗了，就像订婚日他们说的那通电话，可那时他只以为老爷子找借口敷衍，不肯出席婚礼，却没留意到老爷子的异常。
“少安，你分神想什么呢？”叶夫人停下筷子，视线投在儿子的脸上，“我看你再分神下去，要把饭喂进鼻孔里去了。”
苏沫噎了一下，差点没把饭喷出来。
然后不出意外地换来叶夫人一个冷眼。
“我给他打电话了。”叶少安停下进餐动作，拿帕子攒攒嘴角。
叶夫人抬头一看，平静的脸色很快染上了一层波澜，冷声问道：“你公务不忙，闲的么？”
叶少安没回答夫人的话，幽着目光径直说道：“他前阵子左腿韧带撕裂，做了手术，现在还不是很方便，所以订婚那天他没办法赶去。”
“不要替他说好话，他没有资格让你还爱着！”叶夫人至今痛恨那个老头子，当然不想儿子对他念念不忘！
夫人强烈的反应并未影响到叶少安，他沉着声调继续刚才的话风：“您别因为那事对他恨上加恨，他也不容易。”
“我容易了？”叶夫人气得抱怀往座椅上一靠，“我为他守着叶家守着你，可他在做什么？他为一个死人离开了我们，他还真不容易呢。”
这是叶夫人第一次当着苏沫的面说起叶家的丑事。
估计叶夫人知道订婚后叶少安不会再瞒着媳妇儿，所以不用再顾虑了吧。
“妈，如果他想回头的话，您会原谅他么？”
叶少安话音一落，餐厅里突然隐入一阵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想回头？”叶夫人只觉得可笑。
叶少安站了起来，正色回道：“是。他亲口说想回来，但他怕您不原谅，所以一直不敢开口，跟我说这些，还是因为林昊率先揭开了一道口子，在我向他验证林昊的话时他才和盘托出。”
凝在夫人嘴角的苦笑慢慢凝住。
苏沫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悲哀。
而且是在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时，那种透进骨子里的哀凉。
强硬如夫人，也不过苦苦地撑着罢了。
夫人神色里的棱角很快褪去，认真地问道：“他真有回来的意思？”
由于苏沫看夫人脸色过日子惯了，以她对夫人的了解，这句话一问便等于摆出了态度：只要老爷子肯回来，他一准儿回得来。
见夫人松口叶少安眼底划过一丝喜悦，却又很好地按住了：“他让林昊来林城就是在试探您的态度。”
叶夫人心跳一顿。
这么说来一切倒是合理了。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林昊的动机并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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