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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摧花乱玉 >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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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一个月,听水都在这样的日子中度过,压抑中显露着平静,然而西门域是不会让她这样平静的。

    一次旭日初升,南风鸟在天空飞翔昼日不落的时候,西门域又一次下达了命令。

    “你的灵力已经恢复,该去鲛人族拿到孽海珠,想必,你不会让我出手的。”他锋利如剑的眉毛微微上扬。

    “孽海珠的威力非你能想象,我只希望你得到孽海珠后能够善用,否则一时不防恐造成大祸。”她冰冷如雪的容颜绽放出一抹讥讽的笑容,褐色的眸子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西门域面色不变,显然不以为然。

    她飞扬着眉眼,轻视地打量了他仍然苍白的脸,开口,“你确定,这个样子你还能撑下去?”

    “即使我把南风鸟的大部分灵力都传给了你,但现在的你我还不会放在心上。“他随手扔出一个东西,道,“给你保命。”

    她接住,似刚要开口应声,他又说了一句话:“我不会让一个奴隶白白死的。”

    “放心。”她淡淡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去鲛人族取孽海珠远非所说的那么容易,然而镜面上并没有出现那段过往,我们从镜中所看到的只是她再一次回到那个山洞的景象,那时她身上已是鲜血淋漓,左边的胸口空空荡荡的,刺激着西门域黑色的眼球。

    她掏出一颗金色的珠子扔给他,然后便盘腿坐下,调理不稳的气息。

    “你没用我给你的东西?”他没去看手中的珠子,紧盯着她,眼中跳跃着火焰,怒气森然。

    她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吸收天地灵气,像是和天地融为一体,再也不顾其他。

    见此情景,西门域更生气了:“你要记住,你必须听我的。”

    听水睁眼,冷然的目光扫了扫西门域,冰冷泛白的嘴唇轻启,是字字不甘:“我不是你的奴隶。”

    “哦,你说不是就不是?”西门域怒极反笑,“好啊,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的奴隶。”他靠近她,将薄薄微冷的唇压在她微微发裂的唇上,一个月来积蓄的半神之力尽数渡入她的身体。

    她忘了反抗,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片刻的时间,她体内近乎枯竭的灵力得到的恢复,脸色也红润起来,与之相对的是西门域越发苍白的脸。

    当西门域终于放开他时,因唇齿相依微微濡湿的唇冰冷地吐出一句话:“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一把匕首,是我手中之刃。”说完他笑了起来,即使身体依旧虚弱,但笑容不改之前的猖狂。

    “我知道。”她也笑了起来,幽冷的目光绽开黑暗的鲜花。

    他将手中的金珠扔回给她,淡淡道:“去做吧,我的匕首,去做其中推波助澜的人,斩月族和裂空族的战争即将拉响,而我将会是背后的渔翁。”

    “短短的时间内,你居然知道了孽海珠的用法?”她眼中掩不住惊讶。

    西门域负手走了几步,立于洞口,望着逐渐下沉的夕阳,道:“我之前便已知道孽海珠的用处,不然你以为凭你这几句话就可以活到现在?装作不知道,只是为了和你玩玩罢了。”

    “可你该知道,动用孽海珠会造成什么样的情景!”她仍旧惊诧着。

    “不过是造成一个罪孽之海罢了。”西门域转过身来,瞳孔中闪烁着金色的火焰,和身后夕阳的万丈霞光交相辉映着,残阳如血,他的眼眸也透着嗜血的残酷。他一步步朝她走来,一边沉沉说道:“孽海珠华,映照的是万物中的灵者内心深处的私欲,并将紊乱内心,祛除理性,所有的生灵必将活在杀戮中,为杀而活着。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孽海珠光华大放的时刻,那该是多么美丽而盛大的景象啊!”

    “魔,你入魔了!”听水怯于他眼中锐利的金光,脚步欲往后退,然而西门域并没有靠近她做什么,而是和她错身而过,飞身旋落石床,盘腿打坐起来,苍白虚弱的脸上平静一片,呼吸渐趋平稳。

    “去吧。”良久,他道出一句。

    可这一次,竟有隐隐的叹息。

    听水连日跋涉,终于赶到了裂空族的部落,身后跟着的,是一路沉默不语脸色苍白眸光冷厉的西门域。

    此时,斩月族和裂空族的交战正处于火热中,听水立于厮杀之中,掏出怀中的孽海珠,往上一抛,同时口中念着孽海珠上古老的咒语。顿时一阵红光大放,战场上的两族人沐浴在红色朦胧的辉光中,他们的眼睛逐渐变成了血红色,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而眼眶已经不能禁锢住这团火焰,疯狂燃烧着的火焰时时刻刻都准备着跳跃出来。

    血色辉光中,他们逐渐迷失了自己,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在做什么,他们的眼中和心中只剩下了杀戮,手中的武器攻击的已经不只是外族人,而是敌我不分,自相残杀,就连两族神力修为最高的族长也摆脱不了这种命运,发疯般地屠戮着弱小的族人。

    这,就是孽海珠的威力!

    西门域立于高高的炮台之上,脸上无悲无喜。这个时刻,他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他导演,仿佛底下厮杀着的,是和他无关的人。

    从念完咒就一直闭着眼的听水终于睁开眼睛,隔着灵力形成的屏障,隔着五孔不入的血色辉光,抬头朝西门域站着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他穿着黑色厚重的长袍,身后大片大片的乌云逼近,他的双眸在一片阴影中略显黯淡。风呼呼地吹过去,长袍猎猎作响。

    虽立于高处,以平静冷冽的目光俯瞰着这一切,却好像被什么给孤立开来。没有人靠近他,也没有会告诉他。他,是不容于世的罪人,是被天地间排斥的人。

    听水在厮杀纷乱声中口齿清晰,不带感情地说出他的身世:“西门鬼出,万域乌云,神鬼之子,天地难容。”

    只有这不带感情的说出一句话,才配得上他。

    这时西门域的动了动,寒眸如刃,穿过血红的光晕,直直盯着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远处她的话,他张开薄而冷的唇,张狂的话响过天际:“天地不容我,我必不容天!负我的,我会一一讨回。”

    这场血腥的杀戮,最终消散于一场大雨中。

    乌黑的云从西门域身后飘飞的衣袂处漫来,像是从他身上飞出,连日里不曾下雨的干涸的大地先是用鲜血浸染,然后由大雨冲刷。哗哗的水声带着溅起了的血水,混合着一片突然醒悟的痛哭哀嚎响遍天地。

    听水一直盯着西门域,全然不顾周围的一切,好像周遭都是一片背景,只有立于高处俯瞰的黑袍男子才是天地的主角,她没有表情地看着,直到……直到他杀伐决断的眸子突然一变,空洞泛白。她亲眼看着,他长长的身影倒在炮台之上,无情地雨击打在他身上……

    这场雨下了七天七夜,直到冲刷了所有的鲜血,直到洪流将所有的尸体都掩上了一层淤泥,直到那场杀戮已经没有了痕迹。

    可是长留于人心中的伤痕却是永远不会被雨水给冲刷干净,即使沧海桑田,即使世事变迁,即使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斩月族和裂空族,那些曾经的过往,那些逝去的生命,那些曾经在这片大地开出的灿烂之花和结出的死亡之果,永远长留在幸运的存活的人心中。也许终有一天这些人死去,他们的后代也忘了那些死亡的故事,可历史永远也不会忘,在历史的长河中,它一直存在。

    黑夜如墨,星光蒙尘。

    听水的手,已经靠近了西门域的心口,她的目光从下往上,路过脖颈,光滑的下巴,一直落到他苍白的脸和紧闭的眼睛上,连日来的跋涉加上之前重伤未愈,又给她渡了神力,此时的他十分虚弱,简直不堪一击,只要她将手中逐渐成形的灵刃插入他的心口,他便就此绝命。

    手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僵硬,她沉默的眼睛闪了一闪,手伸了回去。

    就在这时,西门域猛然睁眼,而眼眶就如决堤一般,两颗红色的珠子冲破眼眶,却在眼角处缓了下来,然后无声而缓慢地漫延到颧骨所在的地方。

    这是泪珠,还是血珠?

    “你到底在干什么?”她不解地望着他,话语间是字字愤懑,“你让我使用孽海珠,让他们在战场上互相厮杀,这是犯了天谴!”

    “做我该做的事。”他冷冷道,“刚刚怎么不杀了我?”眼底依稀有着血色的他张扬地笑着,笑却不见底,轻柔的话如同附过皮肤的蛇,凉凉的,让人心颤的同时担心着下一秒他会做出怎样惊人的转变。

    她死死瞪着,却不说话。

    见她未答,他收了笑,低头沉吟一声,仍是轻柔道:“你该恨我才对。”

    “是,我恨你!”她咬牙,恨意显而易见。

    他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朗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去做这件事吗?”

    “因为,你要我替你受天谴。”她肯定道。

    他脸色一沉,冷哼:“天谴?我西门域,这一生怎么会怕天谴?天从来都不容我,我又何必怕它,或者像你们这些愚人一样崇拜它!”他顿了顿,一双修长瘦削的手撑在地上,身子倾过来,黑而泛红的眸子像要将人的心神吸去,薄冷的唇张开,一字一字如同梦魇,“因为,你和我一样。”道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低低说了句,“我们的手,已经不干净了啊。”

    “杀人者,人恒杀之。总有一天,你会受报应的!”她冷冷道,只是低头看着他瘦削的手的目光,眼中好像多了一点东西。

    西门域突然抬起头来,将她的异样尽收眼底:“你觉得,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么?”刚说完,笑意已迫不及待的溢出来,这一次的笑,却是正常的笑,爽然如青天白云,悠悠鹤唳:“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杀我了!你下不了手!”

    “你!”她语塞,无言以对,只冷冷地侧过头去,同时手中一个玉瓶朝他扔去。

    西门域接过,打开瓶塞,先吸了一口,顿时发出痛快之声:“鲛人族最好的疗伤圣药,依你不受宠的公主的身份定然不能拥有,这是谁给你的?”

    “吃你的,莫问!”

    待西门域伤势恢复大半后,他来到一处荒冢旁。

    熹微的晨光洒在他浅灰色的衣裳上,光线迷蒙,朦胧了他修长的身影。晨风不时吹着只用一根墨玉带扎着的长长的发丝,飞起的青丝挑动着远处低垂的几颗星星,而星光黯淡,几不可见。西门域静默了半响,忘却时光忘却记忆,静谧中传来沉默的叹息。衣袖间露出的手指,已不觉冰凉泛白。

    听水在西门域的身后,亦跟着沉默不语。

    突然间,西门域抬起左手,右手拿起一直不曾离手的寒光剑轻轻放在手腕上,用力一割,汩汩的鲜血顿时争先恐后般流出来,滴落在坟冢长出的离离青草上。

    “你干什么?”她惊道。

    他没回头,只低头看着不断流出来的鲜血,低低说了一句:“他们喜欢喝的。”

    “你!”她倒吸一口冷气,试探着问:“他们……是你亲人?”

    “嗯。”轻轻的一声,似是极不愿说出的话。

    “你经历了……”

    他猛然回头,寒声道:“我不需要任何怜悯。”

    听水顿时噤声,走上前,抬起左手,淡绿色的衣袖划下,露出白藕般的手臂,皓腕如雪,右手食指轻轻往左手腕一刮,一道血色伤口顿时出现,鲜血也不断留下来,滴落成线,和离离青草上的血融合在一起。

    西门域诧异了一声,却并未多言。

    听水亦未言语,只是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到:西门域,我听说神和鬼生出的孩子,是被天地遗弃的,天地难容,不为其他,只因神鬼之子拥有不可测的力量,以及诡异的性情,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很容易造成大乱。可是,我知道,并非因为其性情,而是神鬼之子的能力难以掌控,半神两族是不会让超越他们掌控的人存在,因此每当出现一个神鬼之子半神两族都会在不久后将其扼杀。可这些年,半神两族却并未将你杀死,对外只称你是被流放的。在流放的那段时间,你到底做了怎么样的抗争?还有,流放之前,你又在哪?你和你的亲人,又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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