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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之前在阵法中看见的魔瞳，可是面前的小男孩却是双人类的瞳孔。
“是我在叫你吗？”我问道。
“嗯。”小男孩点头。
他看向木屋前的凤婆婆，此刻她正仿佛枯萎的植物般瘫软在地上。虽然她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可是她的精神却并没有恢复多少。
她已经油尽灯枯了，如果不尽快进入六道轮回，恐怕她过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吧。
“那就是爷爷的老相好吧。”“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我应道。
“哦，原来她就是爱心姐姐啊。”“我”咧开一个笑容，恍然大悟般说道。
爱心姐姐……我一愣，多久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啊。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一阵刺痛，在那令人眩晕的疼痛中，一些被掩盖的记忆就像急于破土而出的幼芽一样躁动着。一些零碎的画面在我脑海中闪过，那些图画、文字全部分散又凌乱，根本无从查看，就像被打碎的玻璃杯。可越是分散，我就本能的越想去探索。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换来我的脑袋更加疼痛而已。
爱心姐姐……
“你忘了吗？”“我”同情地看着我，悲怜地说道，“就是小时候每个月都会给你寄糖果和饼干的姐姐啊。”
随着“我”的话，我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复苏。那些分散的画面开始自发组合成连续的故事。
我想起来了小时候的事情。我从小跟着爷爷在乡下长大，每个月，爷爷都会领着我去镇子上的邮局里取包裹。每次邮来的都是一个大大的纸盒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和零食。年幼的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以为邮局是卖零食的地方。
爷爷告诉我说，那是远方的一位爱心姐姐邮给我的。他说，这些都是爱心姐姐对我的爱。
那时候我并不懂这些，但是我把爱心姐姐四个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那时候，我知道，原来在我不知道的远方，还有那样一位温柔的爱心姐姐在默默的关注着我。
等到我学会写字后，在爷爷的帮助下，我每个月都会写一封信邮给爱心姐姐。虽然她从没有给我写过回信。
但是后来……后来……
后来，不知为何，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好像是从爷爷身体不舒服开始的吧。她再也没有给我邮过糖果和零食，我也再也没有给她写过书信。我们就那样仓促的退出了彼此的生命。
我惊讶地看着委顿在地上的凤婆婆，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爱心姐姐的模样，她一定是很美丽的，有着长长的黑发，笑起来很温柔，会亲切的叫我的名字，如同一个久别重逢的亲人。而凤婆婆，她只有一头斑白的银发，她身材枯瘦，因为年龄很大，大多数时候都佝偻着背脊，看上去十分幼小。
这样的爱心姐姐，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啊，岁月流逝，爷爷已经逝去了，现在连爱心姐姐也老了。
我没有怀疑“我”的话，或许是从一开始，凤婆婆那如同长辈般慈爱的目光就已经让我接纳她了吧。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却用看待后辈的眼神看着我。这种体验，本就难得。是，也只能是爱心姐姐。
如果她是爱心姐姐，那我之前的身体反应似乎也可以理解了。毕竟在我心里，爱心姐姐一直是半个亲人一样的存在。
不，不对！我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不大对劲。可我之前明明想不起来爱心姐姐的存在，我的身体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呢？
我看着身侧气定神闲的“我”说：“刚才是你在生气吗？”
“我”露出讥讽的笑，平静地回答道：“我不会生气。”
“不”这一次，我心里没来由的笃定着，“你一定在生气！”
虽然我忘了，但是这个小小的我还记得爱心姐姐。他的愤怒传达到这具身体上，所以我的理智能够正常的思考，但是身体却做出相反的行为。
这样看来，我似乎挺薄情的。连这个小小的我都会愤怒，而我面对凤婆婆的遭遇，却能一直保持冷静。
“我”冷冷的和我注视着，他那双深邃黑暗的眼眸中骤然泛起紫色的浅芒，原本圆圆的瞳孔也有竖起来的倾向。
“陈子祺，你是不是蠢啊”“我”用怜悯般的语气说道，“愤怒的不是我，而是你啊。我只是帮你感知了愤怒的情绪而已。”
他深深地看着我，透过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睛，我却只看到了一片虚无。
“我是不可能产生情绪的。因为心——并不在我这里。”
我惊讶地看着他，还没等我想明白他说的话，下一秒，他就突然消失了。
“陈子祺！”苗曦尘还在我耳边呼唤我。这一次，他的呼唤声清楚的传到我耳中。
因为怕惊扰远处的人，所以他凑的很近，温热的气流一下又一下打在我的耳朵上。难为他一个有社交恐惧症的人，还不得不同我作出这么亲密的举动。
“陈子祺，你没事儿吧？”苗曦尘紧张地看着我。
“没事儿”我说道。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想把脑袋里面充斥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摇出去。
“你的手”苗曦尘指了指我的手，他轻声说道，“受伤了。”
我低头一看，原来我刚才无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指节刺进肉里，此刻我的指缝间已经开始流淌鲜血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讪笑着说，然后把手松开。
我有心，所以我会愤怒。可是我明明感觉不到愤怒的情绪……
那我和“我”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呢？
“我”的存在，是因为那个阵法吗？
活了二十多年，我头一回意识到，我对于自己这具身体竟然如此陌生。
此时此刻，我心中充满了我是谁，我要去哪里，我要干嘛的懵逼三连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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