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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
空白。
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嘈杂的声音在此刻皆化为虚无，世界忽然好像就这么安静了。大脑仿佛就这么硬生生地停止了飞速的运行，艰涩而缓慢地运作着。眼前所见，好像变成了一帧帧的黑白默片，有节奏地在我眼前播放着。
我呆呆地望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他说什么？
见妈妈最后一面？
这是玩笑吗？可是，愚人节不是早就已经过去了吗？
我忽然恍然大悟地大笑，推了一下沈若风的肩膀：“别开玩笑了啦，一点都不好笑。”
他是在开玩笑吧，可这幽默是不是有点幽默过头了？
沈若风一语不发，眼神悲伤地看着我。
我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的转过身子去，机械地回到餐桌旁收拾着餐具。餐具间碰撞而发出的叮叮当当声是那么刺耳。
“小棠……”
“我没有、开玩笑……”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怎么了呢？
手里的餐盘失去了控制，失重后纷纷落地，一时耳畔充斥着的，是瓷具碎裂而发出的令人惊惧的巨大声响。
“不，你骗我。”我蹲下身去捡碎片，什么也听不见了，“你再这样说，等妈妈回来，我就告状。”
说去见妈妈最后一面什么的，这也太突然了吧？明明妈妈不久前还对他说“要好好照顾小棠啊”。所以，他一定是在骗我，想看看我的反应，对吧？
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我的手指会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呢？
咬着嘴唇，想要将那些碎片放入垃圾篓，可捡了半天都捡不起来一片。好不容易捡起，却又从手中滑落。如此往复，周而复始。
我抱着膝盖，垂下了头。
沈若风仍旧一言不发，却将那些碎片拨开，将我从地板上给拉了起来。
我呆呆地，生疏地望着眼前这个我最熟悉不过的人，而此刻，为何我却觉得他是如此陌生？
沈若风的目光触及我有些迷茫而陌生的眼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深黑的眼底，抑或是更深处，毫无征兆地，破碎。
他低头，不忍看我的表情。
忽然有个声音，对我说：
沈若风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是吗？
好像是的。
他那样一个严谨的人，怎么会和我开这种荒诞，不切实际的玩笑。
如果这不是真的，那么在琅湾的那几天，为什么一向不会错过任何未接电话的妈妈，在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之后，都不会给我回个电话？
有什么昭然若揭的事实，我却不愿去想。
……所以说啊，那是真的。
不是笑话。不是谎言。
是现实。
……
我终于向所谓现实妥协。
脑袋好像被钝器给生生地击打了似的般钝痛。导致我无法思考，可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眼泪却从眼眶里一个接一个地滑落。柔软的心脏仿佛正被一把刀给狠狠凌迟着，深刻的痛。无法用言语形容。
“为……什么？”我发现自己每说一个字，胸腔里的那抹怨恨就越浓重，仿佛被加了汽油的小小火苗，一时大盛。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使劲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将沈若风向前一推——
他踉跄着后退，却还是那样悲伤的眼神。
没有任何责怪。
我讨厌他这样的眼神。这样悲悯的眼神。
“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你会那么在意安锦有没有跑来和我说什么话，现在想想看，想必就是这件事吧？！”说到这我更加生气了，“连安锦这样一个‘外人’都知道的事实，你却看着我被蒙在鼓里？！我不是妈妈的女儿吗？你看着我这样傻傻的，蠢得跟个白痴似的，很高兴？”
沈若风想说什么，却被我猛然打断。
“你这段时间频繁地外出，忙的也就是这件事吧？对吗？”我问他，可心里却早已知道了答案。
无意义。
我惨淡地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不用想，也知道有多么不堪。
“你觉得你很伟大？就凭你一个人就可以完美地做好所有，然后到最后再来和我说‘小棠，我们去送妈妈最后一程吧’这样轻松的话？是，我承认，你无所不能，在我心中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但是……”
我哭着摇头，大声质问着他：“难道说，只因为你是沈若风，所以你就有必须默默承担下一切后果，咬着牙也要抗住的义务吗？！”
“不管多痛？多害怕？哪怕多少个夜晚都被梦魇缠身，难以入睡？”
深夜，我偶然被惊醒，听到的都是他在床上频繁翻身的声音。沉重，疲累，不时夹杂着几声哽咽。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觉得我还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也做不好的无能儿么？”我捂着脑袋，声嘶力竭，“我这样相信你……”
“沈若风，不要把自己当做无所不能的神！你是人，你也会痛，请你也想想自己好吗？”
“我希望的是，遇到这种事情，你不要逞能，去独当一切，我也想……也想成为你的支柱啊！哪怕……给不了你一点帮助……哪怕我不争气地一直这么依赖你……也请让这样的我和你一起去面对，好吗？”
所以说，我生气的并不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刻意对我隐瞒了事情的全部。而是他自作主张地想要以一己之力去面对一切，给我一个最好的结果。
话一说完，整个人便瘫软下来，倚着墙无助地流泪。好像要窒息般的痛楚蔓延全身，我喘不过气来。
我的嗓子已经哑了，发出的都是干涩刺耳的声音。可即如此，我也依旧不停地重复着：
“我如此相信你，你也……”
“尝试着来相信我，好吗？”
“……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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