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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素放眼望去，只一眼，便神情大变。
那些个武士皆是她手下的亲卫兵的头头，她自然认得。
原来孙香还真的找来了这行人。
不过，她自信自己的亲卫兵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即便孙香大费周章将这行人寻来了又如何，她照旧能高枕无忧地做她的凤仪。
怀玉见徵素先是惊惶，而后又露出了自得的神色，当即便猜到徵素的内心所想，于是她直接插话道：“凤仪在想什么？难道就不想知道，本相千里迢迢找到你的亲卫兵，所为何事？”
徵素只顾装傻，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怀相国在说些什么呢，本殿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怀玉几乎要被气笑，之前激动得差点要跳脚的人现在又开始装傻充愣，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过自我矛盾。
于是，怀玉直接捅破最后一张窗户纸，从容不迫地从袖口里抽出一封信函，一点点念出上面的内容：
俑南凤仪徵素，三年而谋，强精兵，炼兵戈，三年武将群出，伐邻国，扩版图。然，有鸟不鸣，一鸣惊人。凤仪徵素意在伐皇城，夺帝位。臣恳请凤后早日定夺，以防后患。
一语罢，徵素火速跪倒在地，甚至还重重地对着凤后徵薇磕了磕头，“凤后，臣妹是被冤枉的啊，还请凤后一定要明察秋毫，切莫听信小人的谗言啊。”
“谗言？”孙香先看不下去了，直接冷嗤道：“我说老妖婆，这小人不小人，谗言不谗言的，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这样觉得吧。”
反正已经到了摊牌时刻，孙香也完全放飞自我暴露本性，再也不想毕恭毕敬地对着徵素凤仪长凤仪短的了。
凤后还未搭徵素的话，怀玉先蹲了了下来，直视着仍旧跪在地上一脸受了污蔑的徵素道：“凤仪口口声声说是有人污蔑自己，可有什么自我辩白的证据？若无，不如就先听听凤仪的亲卫兵们怎么说？”
徵素闻言，刚想辩驳，怀玉就起了身，径直领着那行亲卫兵上前，噗通跪在了地上。
凤后徵薇见状，眼角一跳，却只是沉沉抿了唇，未发一言。
怀玉不紧不慢地磕了个头，直起身道：“禀告凤后，关于这封弹劾凤仪的信里的内容，经过怀玉这一段时间的查证，已经证实，信中所述，句句属实。”
徵素听到怀玉如此言语，心中自是欢喜，然而面上仍旧是一副正经肃穆的神情，“哦？有此等事？此时关乎到凤仪的清誉，还要劳烦爱卿速速道来。”
怀玉收到命令，立即指控徵素道：“微臣已经得知，凤仪早在三年前便有了起兵造反的心思，三年耐心潜伏，终于要在近日动手。就连今日的宫宴，原本也该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权斗风波。”
“可是，微臣既已得知此事，自然会尽力阻止。于是，早在今日宫宴之前，怀玉便借着自己此前在俑南结交下的势力，劝说了凤仪手下的一部分亲卫兵，对于另一部分冥顽不灵的亲卫兵，很遗憾，怀玉不得不用了些胁迫的手段，逼得他们在今日夜宴上，不能顺应凤仪的意思，掀起任何武力斗争。”
“当然，即便怀玉做到何种程度，属于凤仪的亲卫兵终究还是会想要依附凤仪更多一点，于是，微臣便让孙香孙将军中途将亲卫兵的头领们请来，在大殿外听了听凤仪殿下的心声。”
说到这儿，怀玉忽然轻轻掀起了一个笑，转向跪倒在地的徵素道：“凤仪殿下可知，自己说了什么心声，使得头领们誓死要跟着进殿来，要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你的罪行？”
徵素本来胸有成竹，觉得自己的亲卫兵说什么也不可能倒戈向怀玉，可是听怀玉一路振振有词地说下来，不禁冷寒直流，这下听到她如此言语，更是内心寒了一大半。
难不成这些个不长眼的，当真全都顺从了她怀玉？
徵素只顾着思虑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根本无暇回应怀玉的询问，于是怀玉便自顾自地往下接道：“不如这样，既然亲卫兵的头领们都已经在这儿了，那么接下来便由头领们各抒己见好了。”
言罢，便从侧旁退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头领们早已憋了不知多久，这会儿听到自己有了说话的权利，当即便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说道起来：“禀告凤后，凤仪却有意谋反，今日凤宫夜宴，本来是要我们配合她趁机制造一些混乱的，按照凤仪的原话，意思是如果我们能伤到凤后的凤体，必定会令这场宫宴惨败收场。”
“对对对，凤仪还说，凤后前些日子本就卧病在床许久，朝中本就猜忌横生，如果我们能在这次的宫宴上再伤到凤后的话，那么她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起兵，趁着凤后您凤体抱恙之际，顺利掀起内乱。”
“凤后，尔等本该誓死追随凤仪，可是刚刚在大殿外见识到凤仪行径的卑劣，尔等才意识到自己昔日辅佐凤仪谋反一事，简直是大错特错。”
“就是，老子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她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说拱手相送就拱手相送，完全没把为了城池浴血奋战，甚至战死沙场的将士们放在眼里！如此无良的主上，我们还跟着她做什么！又有何前途可言！”
“是啊，凤后，我们现在才明白自己走上了怎样一条错路。好在孙将军同怀丞相及时令我们迷途知返，但是错了就是错了，还请凤后降罪！”
“凤后……”有一个头领开口，却蓦地被一声怒斥打断。
“蠢货！”徵素气得几欲昏过去，“一群蠢货！别人三两句话的威胁就把你们的话套了个干净，可怜你们还不自知，只知道反过来咬自己的主子，真是愚蠢至极！”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群情激愤，这一下，可真是惹怒了所有人。
凤后见事态发展到了极点，也只得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徵素，你当真是错的离谱。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势已去，徵素还有什么话好说，只是不觉间便泪盈于眶，苦笑道：“我的凤后姐姐，你如此好的手段，是我技不如人，斗不过你，争不过你，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话好说？”
凤后见状，本该喜悦平定了一场叛乱，可是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旁人不会觉得如何，她却到底还是会心生悲悯，声有戚戚然，“徵素，你我姐妹一场，我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你站立在权利的两端对峙，更没想过，我拥有了滔天的权势，却要用这权势亲手将你送进牢狱。”
“我们本该，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姐妹，就像小时候那样，就像寻常人家那样。”徵薇含着泪道，说到最后，已经有了隐隐的哽咽之感。
徵素却只是冷眼直视着高座之上的凤后徵薇，冷冷道：“早在你登上这个位置之前，就该有所觉悟，君君臣臣，我们到底是不会和从前一样了。”
说到最后，她忽然凄然一笑，“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起了反心吗？是十六岁那年，你铁石心肠将我送到边疆镇守的时候，那时候我才十六岁，你就开始迫不及待利用我来替你巩固你的大好河山了。”
“我的凤后姐姐，为了这个位置，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你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凤后闻言，一脸愕然，甚至有些失措，“我那是为了你好。”
“你十六岁那年，我才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朝中各处势力暗潮汹涌，在外又总有外敌侵扰，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政事需要我处理，每天都有堆得山一般高的奏折需要我批，终于我累倒了。”
“你知道我清醒过来，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是你，我年仅十六岁的妹妹。”
“我怕自己突然有一天就撒手人寰，可是你年纪尚小，根本无法只身面对世家大族，党羽之争，于是我狠下心把你送到边疆历练，只有让你变强，我才能安心些。这样，即便哪一日我真的撒手而去，起码你能靠自己在这时间立足。”
徵薇眼角含泪，蓦地深吸一口气，哽咽道：“这些话你一定不信，可无论你信或不信，这都是我当时全部的想法。那种特殊时期，我顾不上你喜不喜欢，我只想你能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也好好地活着。”
“好好地活着，活得像个女子该有的样子，活得大气潇洒，活得像我们徵家的孩子。”
徵薇擦了擦垂落颊边的泪，抬起头漾开一个清浅的笑，温柔地望向跪倒在地的徵素，满满都是愧疚，“对不住，我让你恨了这么久。只是有些事，我总觉得没必要让你知道。”
“毕竟，你是妹妹，我是姐姐。我总该护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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