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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香弯下腰来呼呼喘气，直起腰来将手中一个蓝色的布袋递给程青，“姑娘，你的笔袋忘带了，锦香怕你犯难，就贸然追出来了。”
自锦香抽出笔袋，程青的眼就直了。这会儿听了她的解释，更是欣喜若狂，抱着锦香原地蹦跳，“我正愁着呢你就给我送来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哪里还会怪罪于你，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锦香见她是真的高兴，这才放下心来，替程青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柔声道：“马上就要开场了，姑娘快进去吧。”
“嗯！”程青听着馆内的锣鼓响，重重地点了点头，感激地看锦香一眼，“你也先回去吧，出来这么急连件披风都没带，仔细着凉。”
话完，将帽头一兜，便携着笔袋匆匆跑入了飞鸿馆。
锦香立在秋风萧瑟的街头，一直目送程青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转过身……
飞鸿馆内，萧萧竹馆内，容光焕发的应试生员们一排排一列列端坐在案桌前，纷纷埋头奋笔疾书。
坐在中间的程青偶尔蹙眉，偶尔咬唇深思，偶尔短暂放空，终于，在最后一炷香燃尽之前，程青搁下了手中的笔，看着密密麻麻的答卷，心中既有忐忑也有激动。
忐忑她的回答是否能入得了审卷考官的法眼，激动是因为经过这次官试，她就可以暂时告别那一摞摞累人眼的书卷了，说不定紫暮一高兴，带她四处逛逛也说不定。
越想越觉得生活真是美滋滋。
程青支起下颚，百无聊赖地来回翻动着手中的纸页，漫不经心地来回检查着是否有什么纰漏，可是连着将那答卷翻了三遍，程青仍旧未找到一处明显的错误更正。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一声清脆的锣鼓响狠狠震入试场内，监考官员三三两两走上来开始收卷，“全部停笔，不许再进行作答，如有违令者，取消应试资格。”
所有人站在自己案前，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直到案桌上的答卷被收走，生员们才在监考官员的指挥下慢慢散场，倒是难得的秩序井然。
程青却是一路小跑，直出了飞鸿馆，见到侯在原地的将军府的马车时，仍旧兴奋地掩不住兴头，“快快快，快回府！”
赶车的小吏见程青如此催促，哪里还敢怠慢，一路飞驰回了将军府。
程青跳下车，一路小跑回了房。
猛地撞开门，一进门就兴奋地嚷嚷：“我考完了，考完了！”
紫暮迎上前来，替她取下披风，见她跑得气喘吁吁，又回身替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考完了就考完了，这么急着跑回来做什么？”
程青接过茶，急急地饮下，杯子还未搁上桌，小手就忍不住环上了紫暮胳膊，禁不住嘟嘴撒娇道：“这些日子看书看得我头都大了，现在好不容易应付完飞鸿馆官试，有一段时间容我好好歇息一番，我自然乐不可支了。”
紫暮无奈地看她一眼，抬手揉揉她的头，“说吧，想要些什么奖赏？”
程青娇羞状咬唇，嘿嘿一笑，“这怎么好意思……”
紫暮蓦然转身，“不要就算了。”
“哎哎哎，你别走啊。”程青眼明手快地攥住他的袖子，一点点将紫暮拉扯回身前，揉着手里宽大的袖摆，低着头小声呢喃：“我想让你好好陪陪我，行吗？”
“我自然是会陪着你的。”紫暮欣然应允，“不过，你想我陪你做些什么？”
程青皱着眉想了想，暂时还真没想出什么好玩的，只得松了手里的袖子，笑得一脸抱歉，“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好。”
紫暮甚是无奈地瞥她一眼，“那你慢慢想？”
程青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走过自己身边，闷闷地哦了声。
紫暮重新回到案桌边坐下，刚刚给自己倒满一杯茶，就闻得程青道：“说起来，今儿早上还多亏了锦香，要不是她及时将笔袋送去给我，我指不定得多狼狈呢！”
“你将笔袋漏在府中了？”紫暮悠悠地望她一眼，程青一个哆嗦，打着哈哈道：“我这不是一时走的急了，也忘了再检查一下随身行装什么的……”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小到听不见了。
紫暮也不再跟她计较这个，只忽然沉声道：“对不住。”
程青咦了一声，“好好的，你怎么道起歉来了？”
紫暮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塞在她的手里，复又坐下认真地看她，“你将笔袋漏在府中，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当夫郎的没有多加注意。”
“这怎么能怪你呢。”程青勉强笑笑，“的确是我自己太大意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还有下次？”紫暮深深地望她一眼，程青立马改口道：“不不不，没有下次了，呃，下不为例！”
紫暮这才舒展了眉，目光重新恢复清冷，淡淡道：“夫人有此觉悟，作夫郎的，紫暮很是欣慰。”
程青呵呵干笑一声，蓦地站起身，“我……我去找锦香了，好歹得谢谢人家。”
落荒而逃般刚刚迈出门，就被紫暮轻飘飘叫住，“你知道她在哪儿？”
“不……不知道……”瑟瑟秋风中，程青忽然有些瑟瑟发抖。
紫暮终于放行，“这会儿应该是在炊房里帮工，你去炊房寻寻吧。”
程青得知了地点，下意识地加急了脚步，一溜烟地消失在长廊中。
炊房里，锦香蹲在地上剥蒜，一边剥一边忍不住回头去看蹲在灶台下吹火的星野，见星野笨手笨脚地生火，禁不住走过去道：“星野哥，还是我来吧。”
星野哪里肯依，直直摆手：“不不不，这种粗活还是我来，你是女孩子嘛，就乖乖在一旁搭个手就好了。”
锦香听了他的话，不禁笑开，笑意凝在眼角眉梢，“星野哥说笑了，这世上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却不是个个都有好命能娇贵着养，我从小做这些粗活做惯了，生个火也没什么的，还是我来吧。”
星野将她赶到一边，“行了行了，今天这火就由我来生了，你继续去剥蒜吧。”
锦香没法，只得暂时退到一旁，仍旧担忧地看着星野的做派，“那你当心着点儿。”
“诶，好嘞！”星野机灵地应了声，憨厚一笑，“没想到，这生火做饭还真不是件容易事，你方才说你做惯了，倒真是厉害得很呢。”
锦香苦笑一声，“穷苦人家出身，除了早些懂事些，帮衬帮衬着家里，还能有什么办法？”
听闻她这番言语，星野蓦地停了手里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去瞥锦香的脸色，一时又真的看不出什么神色，于是只得赞叹道：“你是个好姑娘。”
锦香本来陷入过往的回忆，有些发愣，这会儿听闻星野如此说，当即就红了脸，吞吞吐吐道：“也……也没什么的，做惯了也就好了。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这样，也谈不上什么。”
这一点，星野倒是挺赞同，想起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要不是被紫暮好心收留，进了龙悦山庄当他的贴身小厮，这会儿都不知还在不在这人世了。
想到这儿，不免一阵欷?[。
正感慨着，忽闻一道脆声闪进门内，“锦香，锦香，你在这儿吗？”
程青便抬声问便寻进了门，看见偌大的炊房里仅仅只有星野与锦香二人时，不免一愣，笑了笑：“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其他厨子呢？”
锦香忙不迭站起身来答：“姑娘，其他厨子随着管事的去卸货了。”
卸货，即是指去取将军府的日常吃食。这个程青倒是明白的。
程青点点头，又拉了锦香的手，热络道：“对了，今儿早上多亏了你来给我送笔袋，否则我还真是慌了阵脚。原本临时去街上的店铺买笔墨也是可以的，但是那时候一时情急竟然忘了店铺，只晓得跳上车往回赶。”
“幸亏你及时赶到，才让我不至于陷入狼狈的局面。”
“就是辛苦你跑一趟了。”程青蓦地一咬唇，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和心虚。
锦香见状，赶忙道：“姑娘言重了，不过是送个笔袋而已。今儿早上姑娘前脚刚走，我就进屋去打扫了，看见姑娘笔袋落在桌上，就赶紧跑出去了。现在想想，没有给姑娘添麻烦才是万幸，就怕我腿脚不麻利，没能赶在姑娘掉转头来寻之前赶到，害得姑娘白白跑了一趟。”
程青愈发不好意思了，仰头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这样一说，我这心里非但没有舒坦，反而更加不好意思了。”
说着，程青假装生气地一扬眉，“你当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主么？”
锦香慌忙摇头，“当然不是了，姑娘是很好的人。”
程青听了，忍不住笑，“锦香也是很好的姑娘。”
二人正说着话，星野忽然欢呼地叫出声：“有火了，有火了！”
原来是星野趁着程青和锦香说话时，终于将灶台下的火生了起来，颇有成就感，禁不住就叫出了声。
程青和锦香见状，具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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