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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贴身侍女毕恭毕敬地候在身后，随时预备听命上前。
忽然，一个贴身女官匆匆上前，走到凤后身侧附耳几句，凤后眼眸微睁，似是慵懒，声音却似含了无尽的冰碎：“让她进来。”
女官依言退下，不多时，一个身着大红官袍的中年女官蹒跚进殿，正是叶灵?。
叶灵?噗通跪倒在地上，伏低了头哀呼：“罪臣该死。”
徵薇冷笑：“你倒是认错认得快，早干嘛去了？”
叶灵?颤抖着身子不敢抬头，徵薇没来由地气盛：“抬起头来回话。”
“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担当，我凤霓王朝的女官就该有我凤霓王朝该有的气度，即便你今日起削官撤位，就看在你往日被人称一声大人的份上，这腰杆也不该如此软！”
这声音雷霆万钧一般，叶灵?宛若当头棒喝，身子一抖擞，便立直了腰，声音哽咽：“凤后……”
“本后自创立帝业伊始，马背上的东征西战，殿堂中的云谲波诡，乃至大业落定之后的百废俱兴，皆有你在身侧奔走劳碌，安定人心。若说这凤霓王朝的基业由我铸就，倒不如说是你叶侍官身先士卒先为本后巩固了一半江山，凡此种种，本后皆了然于胸，于本后而言，昔有周公、召公、毕公、史佚辅政于文修武偃，今有你叶灵?相助于物阜民安……”
“凤后……”叶灵?猛然叩首：“罪臣自知罪孽深重，当不得凤后如此看重，还请凤后速速定下臣的罪，不必看重昔日情谊。”
徵薇猛地一折子砸过去，直把叶灵?头顶的乌纱帽砸飞到墙角，“定罪？本后自然会定你的罪！不止是定你的罪，你儿子叶序东以及叶府上上下下百八十口人，全以罪臣家属论罪！”
叶灵?整个人都扑过来死死抱住凤后的腿，痛哭哀求：“凤后，凤后，罪臣自知犯下弥天大错，但凤后您一定要看在灵?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我家东儿吧，就算灵?求您了，凤后……”
徵薇哪里肯看叶灵?这幅作态，当即将她踹倒在一旁，整个人气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叶灵?鼻子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若你心心念念的东儿看见你这幅作态，不知是何感想？”
徵薇气得在原地来回打转，“叶灵?啊叶灵?，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叶灵?早已是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只顾着垂泪。
徵薇气恼更甚，“本后何尝不知你与那秦学淑明里暗里争斗不止。我朝本就有不许官吏从商的规定，你倒好，凡事都要同那秦学淑比个高下。前两年你们纷纷建造私人作坊卖些盐也就罢了，谁曾想你们竟然打着卖盐的旗号开窑子？”
“窑子里的还都是些从达官贵人家里骗出来的千金小姐？”
“吃了你们的熊心豹子胆了，你们眼里还有风霓王朝，还有本后吗？”
叶灵?抽抽噎噎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徵薇气尤更胜，又凌空飞出一脚，“赶紧地下去，别在这儿碍眼！”
叶灵?哪里肯依，依旧死死拽住徵薇的裙踞哭喊：“凤后，凤后，念在灵?跟随凤后多年的份上，放过我家东儿吧。灵?自知犯下滔天大错，可是我家东儿是无辜的啊凤后，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还未婚配啊凤后……”
徵薇冷笑一声：“好，我可以放过你儿子。只是叶府照抄不误，叶府钱财尽数充公，上上下下老的少的，全部贬为庶民，世世代代不得再入仕为官！”
此言一出，叶灵?轰然瘫坐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只呆怔地坐在冰冷的堂地上。一旁的侍女上前，强行将叶灵?拖出了大殿。
徵薇气闷地坐回靠椅上，目光落在案桌上的奏折笺上，幽沉不可探。
好不容易挨过孙香等人的三堂会审，程青赶忙回到自己的院子去找紫暮。
快步绕过长廊，从月形拱门出来，一路上但觉一股沁人的清香扑鼻，程青循着香味嗅嗅，发现是檐下的一株桂花树已经悄然盛放。一朵朵嫩黄娇艳的小花蕊迎风摇摆，在午后的阳光中摇曳生姿。
程青走近去别下一支来，一路轻嗅着推开了房门。
紫暮正在床边一张矮榻上看书，低垂着眼皮看也未看程青一眼。
程青自知理亏，悻悻地走近去，将手中的桂花枝摆弄在花瓶里，坐在紫暮对面摆弄着桂花花叶。
桂花本就是秋花中最香的一种，此刻在程青的刻意摆弄下更是阵阵幽香扑鼻。
程青小心翼翼瞥了瞥紫暮，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
“我原本只是去向叶侍官传话告知凤后宣她入宫的事，顺口答应了帮她照看叶公子，谁曾想那叶序东竟然死活要跟着我回府，我也很无奈的好不好？”程青以手支颔，没精打采地叙述道。
耳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程青循声望去，却只望见紫暮半张清秀俊逸的侧脸，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眼见着紫暮又要翻书，程青终于按捺不住地伸手握住那只瓷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待那手僵滞之际，立刻瞅准了时机抢先道：“我知道错了。我也不知道你们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我回来为我庆功啊。我知道自己辜负了你们一份心意，尤其辜负了你一番心意。”
“况且，辜负了就辜负了吧，我还好死不死地带了个男人回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同那男人拉拉扯扯，连你叫我都没来得及回应，只顾着同那叶序东纠缠。但是，但是我向你走近的时候你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所以，如果一定要判定我有错的话，那么你也有错的对不对？”程青一口气说完致歉的话，临了了的，仍旧不忘再反将一军。
她可以示弱可以放低姿态，但是该算的账也得算。
紫暮一直静静听她示弱，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清清淡淡开口：“这就是夫人认错的态度？”
“我没有要认错。”程青鼓起腮帮子，“我是认认真真地在同你交谈。”
紫暮终于掀动嘴角，“夫人这是同紫暮谈判来了？”
程青见他笑，一颗心总算稳下来，不禁也咧嘴笑了，“你不生气了？”
紫暮终于转头看她一眼，一本正经地强调，“我本来就没生气。”
程青瞧他一眼，忽地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那你干嘛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紫暮翻一页书，淡淡道：“紫暮以为，夫人要先安置好叶家公子，才有空来搭理我这个家养夫郎。”
程青噗嗤笑出声，贱兮兮地凑过去，“我怎么听这话酸得很。”
额上忽然被紫暮持书敲了一下，“够了啊。”
程青捂着发红的额头，委屈巴巴地控诉，“你又打我。”
紫暮眉梢一挑，“嗯。”
嗯？
居然还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程青立刻就要炸毛，被紫暮一手摁回座榻上，“乖一点。”言罢，一手还在程青头上抚了抚，如同在哄一条小狗。
程青却真的老实下来，乖乖地坐在榻上，有些呆愣。
见她似乎在发呆，紫暮不由发问：“怎么了？”
“没。”程青抬起微微泛红的眼，“只是想起你好久都没摸过我的头了。”
紫暮眸光闪烁，正欲开口，程青却又悠悠道：“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头都好几天没洗了。”
紫暮：“……”一张清俊的脸终于忍不住黑云压顶。
然而片刻之后，他便微微笑开，悠然自得地自怀里掏出一张官帖，递到程青跟前，示意程青接手。
程青狐疑地望了眼官帖，抬手不确定地指指自己，“给我的？”
紫暮微微颔首，程青只得将那官帖拿在手里，官帖以大红色为主要色调，周边镶了金丝银线，一看就不是寻常官帖。
程青怀着满心疑虑，缓缓展开，一行行淋漓的墨字跃然眼前，“程生员早已位列百官之列，却一直没有自己的府邸，本后念着程生员此次攻破京中悬案有功，理当封赏。程生员继位监察官不久，官阶上不宜又过多变动，本后想着，就先给程生员安排一处府邸，相关事务本后会派人前去料理，程生员即日起便可往里搬……”
洋洋洒洒，皆是出自凤后之口。程青心中猛然一跳，激动万分地从座榻上跳起来，颤着舌头道：“这这这，这是凤后写给我的帖子？”
紫暮微点头。
程青继续激动：“她给我安排了一一处府邸，意思是说，从今往后，我们会有自己的落脚之处？”
紫暮配合式地再次点头。
程青激动得无以复加，扑上去抱住紫暮喜极而泣，“太好了，我也有自己的府邸了，要是阿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紫暮安抚似地拍拍她的肩，温柔附和：“是啊。”
程青心血来潮：“既然如此，我们回家接我娘一同入京来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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