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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愣在脑中回忆了老半晌，程青才犹疑地伸出手询问，“你……你是……叶侍官的爱子？”
叶序东堪堪收住的眼泪彻底崩了，呜呜哇哇地抱着程青的手哭得更厉害了，“东儿知晓自己如今已不是贵公子哥，气度仪态也比不得从前了，可大人您不过离府小半月，就把东儿忘得一干二净，这叫东儿如何不委屈啊？”说话间又是抹泪又是跺脚的，程青简直怕了他了。
“好了好了。”程青忙不迭地拍着他的肩安慰，顺道悄摸摸把自己的袖子解救出来，“我这不还没忘嘛，你看看，我不是立马就认出你了嘛。你就别哭闹了，啊。”
叶序东闻言抽抽涕涕地止住了哭，嘴里却娇嗔道：“那大人你可得记仔细了，再有下次，东儿便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程青直打哈哈，“好说好说。”话完立马转头招呼小厮上前，“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带叶公子下去梳洗一番，好生招待着。”
门旁的小厮赶忙过来扶住叶序东，叶序东仍旧拽着程青的袖子不依不饶，“那东儿先去盛装打扮一番，一会儿再来服侍大人。”
“不用了不用了。”程青巴不得他赶紧走，嘴上更是再三推阻，“你好生歇着就是，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
听闻这番言语，叶序东很是满足地笑了笑，面上还多出了几份娇嗔，“东儿知晓大人心疼东儿，东儿却不敢忘了礼数。东儿这便去了。”
“啊……啊？”程青猛地醒过神来，察觉到叶序东绝对是误会了些什么，正想追上去解释一番，那叶序东却是娇嗔一跺脚，“大人不许跟来！”
……程青嘴角扯了扯，只得无奈地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咳，程青心下顿觉不妙，赶紧笑脸迎上去，“紫暮……”
“嗯。”
她这边心口都要蹦出一只兔子来，对面的大佛却是照旧云淡风轻地看他的书，丝毫不受外界干扰的静心模样，甚至还不时地翻动下书页。
斟酌一番，程青小心翼翼地没话找话，“你看的什么书啊，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不过随意翻翻罢了。”
“……哦。”
偌大的厅堂一时静得有些尴尬，程青只好干咳一声继续搭话，“那……这书里讲得都是些什么啊？”
“夫人很想知道？”紫暮却是突然抬眼瞥了过来，清清冷冷的一双凤目本是十分柔美动人，可是程青却莫名被看得有些心虚，只得低低头轻声回应，“是……是啊，有些好奇书中的内容罢了。”
“既然夫人想知道，紫暮自然不好驳了夫人的面子。这书里讲的……”他忽然顿了顿，像是有意等着程青回应他一般，待到程青真的好奇地抬头看他，便望着她悠悠接口道：“是个抛夫弃子，而后同新人双宿双飞的女子的故事。”
“砰——”程青一个没坐稳，从椅子上跌下来。紫暮好笑地搁下书去扶她，被她连手带脚地推开，“我可以自己起来，不用扶，不用扶，你看书。”
好不容易坐正了，却是看也不敢看对面大佛一眼，随手从手边垒起的书堆里抽出一本书竖在桌上，把头埋了进去。
书上的字句一字一字映入眼帘，程青禁不住咦了声，“这明明就是诗集而已啊。”再去翻手边的书堆，一本本翻下来皆是诗词歌赋，程青登时就爆红了脸，啪地扔下书跑了。
紫暮自然是编了谎话哄骗她，可是被骗了就被骗了，偏偏她还蠢到自己拆自己的台，真真是蠢到家了啊！
丢脸啊……
望着落荒而逃的自家夫人，紫暮忍不住弯了嘴角，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瞥见桌上被她扔得七零八落的书，心底由衷发笑：跑了就跑了，偏偏还要祸害他的书。
一本本地重新收拾好，刚刚将书堆重新垒起，耳边就响起了唯唯诺诺的脚步声。
原来是程青又小步小步地挪了回来。
紫暮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她纠结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走近。
“紫……紫暮。”小丫头吞吞吐吐地开口，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闭上眼喊：“我是不会抛弃你的！不管日后遇上多么困难的事，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抛弃你的！”
紫暮蓦地一愣，望着程青竟一时无言。许是程青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了，还没等紫暮醒过神，当即又跑了。
一路跑出门，靠在游廊柱旁歇气，程青一边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一边反思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矫情了。两人本就是夫妻，先时她抱着紫暮说了不知比这要脸红多少倍的情话，怎的偏生今晚心跳如擂鼓，还接二连三地说完话就跑，又不是小姑娘了。
她哪里知道，心慌意乱的，并不只有她而已。那位坐在桌边看书的贵公子，早已呆坐得忘了翻书。
次日，思月带着程青出去查案，因着天色尚早，便去了茶馆小坐。
刚刚坐下，便听到邻桌的老百姓三言两语的交谈声。
说的恰是飞鸿馆一品女官怀玉与征远局神将孙香的风流轶事。
这下二人岂能坐得住，当即便竖了耳朵仔细聆听。尤其是程青，她倒不知孙香居然会有什么风流轶事，除了时时带着身边切磋武艺的铁弈。
思月也是不曾听过高贵冷艳如怀玉一般的人物，竟也会同风花雪月扯上什么干系。
因着二人皆是便装，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竟也没有人认出她们的身份。所以议论起朝廷命官，倒是丝毫没有遮掩。
“听说咱们的女相国，就飞鸿馆的那位权势滔天的人物，近来竟收了位尤物入府。据我三姑家的四姨妹的远方表妹的小儿子说，那位尤物生得是芙蓉半开脸，弱风扶柳腰，这也便算了，偏生还生了双勾人的狐媚子的眼，你说说，这样一个尤物，任谁能把持得住？便是咱们清心寡欲的女相国，也不能免俗啊！”
“你这话却说蹊跷，女相国怀玉是什么样的人物，她府中的秘事怎的会被你们传了开去？”
“嗨，我方才不是说了，听我三姑家的四姨妹的远房表妹的小儿子说的吗？那小儿子就在怀相国的府中当差，真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这么说来，咱们的女相国还真是动了春心了？”
“这也没什么稀奇，反正怀相国位高权大，纳个男宠入府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你这么一说，倒也真没什么稀奇。我却又见稀奇的事要说与你听。”
“哟，还有什么事能比怀相国收男宠的事还稀奇？”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咱们的孙香孙将军，近日也收了位陪练在身侧呢！还是位男陪练呢！孙将军什么样的人物？那是征远局出了名的神将，她最不屑的就是同男人动手，可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收了位男陪练在身侧，难道不是天下红雨吗？”
“这么说，咱们的孙将军也动了凡心了？”
“说不准。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咱们的大人们不近男色许久，这一动春心便齐齐动心，难不成是近日京中达官贵人圈中新兴的风潮？”
“嗨，大人物们的事哪能轮到咱们操心，咱们还是操心咱们的吧！”
说话的两个人齐齐叹了叹气，各自拿着干活的活计出了茶馆。
旁边茶桌的程青与思月却是齐齐陷入了沉思。程青捏着青釉茶杯的手不停地摩挲，眉头紧锁，一遍遍在心底回味方才听到的。蓦地，眼中的疑虑尽数消散，程青搁下茶杯便走。
思月在身后唤她都不搭理。只快步地绕着街道来回穿梭。
终于，她停在了孙香的府邸前。
门前的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在愈加强烈的太阳光下显得狰狞而吓人，程青却只是站在府门前静静等候。
终于，将军府门被一个老妪自内里拉开，老妪老眼昏花却明显感觉到了门前立了个人，于是颤巍巍上前询问：“您找谁啊？”
程青依样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老婆婆。我叫程青青，来找孙将军又要事，还望老婆婆同传一声，多谢。”
那老婆婆转身朝府里一喊，一个小厮跑出来，听了吩咐便往府里跑。
不一会儿又风一样地跑出来。
“程大人，多有得罪！我家将军请您进去呢，说是您来府上不必通传，直接进去就是了。”
程青点点头，随着小厮进府，“多谢。”
小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程大人，您同小的道谢当真是折煞小的了，能为程大人领路那是小的修来的福气，哪儿还值得提谢？”
程青也不在意，只淡淡发问：“不知孙将军此时在何处？”
小厮朗声应道：“啊，咱们将军正缠着铁护卫在后院切磋武艺呢！小的这就领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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