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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铁弈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喏喏道：“可你现在的确不宜饮酒。”
“又要跟我说巡城守卫不宜饮酒？风霓王朝从没这些个狗屁规矩啊，你究竟打哪儿听来的？”孙香满腹狐疑，转头看他。一副他要是不给个说法就跟他没完的模样。
铁弈也是急了，脱口而出：“昨日府里的医女给你诊病时，不是交代过吗？你箭伤尚未痊愈，前日又摔落了马，旧疾未愈，又添新伤，若不好生休养，后果不堪设想。你如何能饮得酒？”
这回轮到孙香被噎住了，她瞪大了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一本正经地凑过去，直到与铁弈鼻子碰鼻子，“我召医女时径直召去了我房里，这病情详尽你如何晓得？”
“你该不会蹲在我房门外听墙角吧？”孙香咋咋呼呼地跳起来，“哇哇哇，铁弈，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枉我以为你忠厚老实，竟也学会了干这种勾当？”
铁弈当即红了脸，也跟着跳起来，“才……才不是，我是去问了医女才知你病情如何，才没有行什么龌龊之事！”
“哦——”孙香揶揄得愈发厉害，“原来你还特意去问过医女关于我病情的事啊，你就这么关心我？”话完，还拿手肘撞了撞局促的铁弈。
铁弈哪里知道孙香专挖了坑等他往里跳，等他反应过来时，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地让孙香听了个明白。一张冷峻的脸简直热到可以蒸包子了，就连鬓角额间都不由地急出了细汗。不禁抬手擦了擦。
这番不知所措的模样落在孙香眼里，着实可爱得紧，心下一时愉悦，也不再难为铁弈，当即转了身干咳，努力憋笑道：“行了，不闹你了。花朝节在即，皇城上上下下都要戒严，再同你耗下去天亮了我还没巡完城呢。你若还想跟着，就贴身好好保护我，若是嫌累，就回府去歇着吧。”
话完也没等铁弈跟上，径自上前去了。
没想到刚走出几步，身旁就投下一片阴影。孙香有些好笑，她还真没想到铁弈会继续跟着，本以为被她那样闹了通，按照铁弈的古板性子，铁定气哄哄回府了，结果他连犹豫都没犹豫，就跟上了她的步伐。
她不禁转头看过去，正看到一张硬邦邦紧抿下颔的脸。不由地心里愈发畅快。
皇城周边的街道早已宵禁，风花雪月苑却仍旧笙歌未歇。
子时已过，雪姬已是熬不住了，打着哈欠对手下人嘱咐一番，便欲回房安歇。
甫一进门，屋里的烛火便照亮了满室。
雪姬登时一惊，待看清案桌旁挑着灯芯的人时，面上的神情才缓和下来。
“暮公子？”雪姬缓步上前，接替紫暮将烛火台拾掇好，不由娇嗔道：“暮公子来也不告知一声，差点吓得雪姬失声喊叫。”
紫暮的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神情有些意味不明，声音却一贯清冷，“能只手管住京都最大的欢娱馆风花雪月苑，不可能没有临危不惧的定力。”
雪姬嗔笑：“所以您便可以随意吓唬雪姬了？雪姬可不知道，暮公子还有考察人临危不惧的喜好。”
紫暮凝眉，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耗下去。转身走到圆桌旁坐下，轻扣案桌，“我需要一些酒。”
“我风花雪月苑是什么地方，要酒还不容易？只怕没有好酒能入得了您的眼罢了。”雪姬调笑着走近，斟了杯茶递过去，“暮公子不像是会酗酒的人，还是喝茶的好。”
然而还没递到紫暮跟前，便被他抬手推回，“我说了，我需要一些酒。”
说话间，清冷的眸子陡然迸射出凛冽的寒光，直射得雪姬心惊胆寒。她这才明白紫暮并不是在开玩笑，当即吓得连强颜欢笑都失了颜色，只连连应是，端着漆盘便出了房门。
紫暮静坐在桌旁，冷眼望着那杯泛着热气的茶，一心等雪姬拿酒回来。
不过片刻，雪姬便端了一壶紫玉壶盛满的佳酿回了房。
笑容满面地边斟酒边说话缓和气氛，“这酒名唤忘忧。因酒性太烈，喝过的人饮罢便倒，第二天起来啊，什么烦心事儿就都忘了。”
那想紫暮却阴沉了脸，声音冷的仿佛淬了冰，“谁说我有烦心事？”
雪姬笑容一怔，立马转圜，“可不，咱们的暮公子岂会有什么烦心事？烦心事烦心事，都是我们这些蠢笨人才有的，暮公子才智过人，自然不晓得烦心的滋味。只是这忘忧酒现下便是苑中最好的了，是以拿出来招待公子，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公子海涵才是。”
明知是阿谀奉承之说，紫暮却不由地笑了笑，那笑容极淡，却又异常魅惑：“你说得对。我不会有什么烦心事。今日我肯喝这忘忧酒，不过是因你这苑中拿不出别的什么好酒了。临时凑趣罢了，倒也不必太过当真。”
这番话说完，他连饮了三杯。雪姬在一旁甚是无奈，却也不敢出声再说些什么。只得乖乖候在一旁，看紫暮还有甚需要。
却没等到别的什么吩咐。
紫暮只是一个人坐在那儿，一杯接一杯地灌，饶是他气度风雅，都呈现了几分醉态。醉了的他少了一些清冷意味，多了几分莫名的颓然。到最后，竟直接趴倒在圆桌上。
雪姬看得目瞪口呆。她何曾见过紫暮如此失态？这还是那个龙悦山庄上上下下都奉若神明的暮公子吗？这跟那些个来苑中酗酒的公子哥有何不同？
然而这些话也只敢放在肚子里咽咽，实际上她不仅不敢将喝醉了的紫暮就这么扔在圆桌上，还得着人将他扶到上好的房间里安顿好。
一通忙下来，简直有些怀疑人生。那可是暮公子啊！暮公子何曾呈现如此丑态？他一向都是极为守制，挑不出一丝纰漏的！今日却醉倒在了她这风花雪月苑里，当真是活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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