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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联邦的ldquo;炼狱之锤rdquo;师团，刚刚在属于人类帝国的裂魂之地上，度过了越境以后的第二个夜晚。
此前两天，荒原上的暴风雪越下越大，在寒风和飘雪的阻滞下，ldquo;炼狱之锤rdquo;师团行进得比想象中还要更慢mdash;mdash;整整一万半兽人组成的军队，完全是踏着几乎没过小腿的雪层，才在寒冷荒凉的原野上跋涉了近九十公里。
mdash;mdash;考虑到ldquo;炼狱之锤rdquo;携带的辎重武器、恶劣的天气以及对于帝国地理的陌生，这个速度实在已经不算慢了，但仍然让ldquo;炼狱之锤rdquo;的师团长古利特middot;烈风将军焦躁异常。
从小便身在军伍的烈风将军，实在太清楚，ldquo;速度rdquo;、ldquo;距离rdquo;和ldquo;时间rdquo;，对于一场突袭战而言是多么关键的三要素！
ldquo;炼狱之锤rdquo;师团固然有着忠诚善战的兵士、保养精良的武备，但他们手中最大的优势，其实是这场秘密突袭的隐蔽性和突然性！
借着一条此前从未被人发现的穿山密道，他们完全能够像一柄不露锋芒的利刃一般，狠狠插入帝国人类暴露在南方的脊背，给这群正为东境焦头烂额的人类佬重重一击！
为了保证行动的隐蔽，烈风将军甚至是故意拖延了些时日、等到彻底入冬之后才发动的攻击mdash;mdash;根据人类的习惯，在寒冬腊月的荒原之上，向来不会有商旅和军队走动，这正给兽人大军的隐蔽行进提供了便利；
可烈风将军万万没想到，裂魂之地的恶劣天气，竟然首先影响的是ldquo;炼狱之锤rdquo;的正常行军！
这也只能怪，生活在尘埃山脉东方的温暖国度的兽人们，根本没有想到位于寒骨山脉、尘埃山脉阴面夹角下的人类帝国，冬季的天气竟能一冷如斯！
可古利特middot;烈风将军明白，ldquo;炼狱之锤rdquo;师团每在裂魂之地上多耽搁一天时间，这次秘密突袭暴露在人类帝国视野中的机会就大一分、留给人类帝国组织防御的余裕就多一刻！
mdash;mdash;更何况，ldquo;炼狱之锤rdquo;师团已经在穿越尘埃山脉的过程中浪费了太多时间。
所以，在昨晚的一场临时会议中，当古利特middot;烈风将军得知，有十几名士兵因为严寒而被冻伤以后，这位兽人将军更是将这两天来的愤懑尽数释放，把ldquo;炼狱之锤rdquo;的旅团长们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然后又亲手用鞭子将保障不力的负责人抽了一顿；
偌大的ldquo;炼狱之锤rdquo;师团中，唯一有能力平息烈风将军怒火的兽人，反倒是其貌不扬、身材矮小的老萨满萨基大师。
从某种意义上说，古利特middot;烈风将军正是最最传统的那种兽人战士mdash;mdash;他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是从小在军中成长起来的粗坯，但还无比遵从兽人一族的传统和战神的教诲，对于萨满祭司这些神职人员保留着最大程度的敬意。
也正是在萨基大师的劝说下，烈风将军才放弃了为了赶行程而让部队超负荷进军的打算；
按照烈风将军的想法，ldquo;炼狱之锤rdquo;师团在整片裂魂之地上都不会受到什么挑战，即使士兵会有些劳累，那也大可以在攻陷霜枫岭以后再行休息、为渡过狮心河做准备。
mdash;mdash;这其实也正是兽人军队一贯的作风：依靠着半兽人远超寻常种族的力量和耐力，光荣联邦的军队总是能够做出超越常人任职的高强度急行军、大规模转移以及迅猛攻坚，很容易就能够打破敌方将领部署的临界点。
不过萨基大师那一句ldquo;耐心是战士最重要的美德rdquo;，还是让烈风将军稳重了许多。
于是昨晚，在寒风之中苦不堪言的ldquo;炼狱之锤rdquo;师团，还是找到了一处谷地安营扎寨、准备等第二天暴风雪势头稍缓、再行进军。
这片谷地夹在两条南北平行走向的山丘之间，正好可以挡住从东北方的尘埃山脉刮来的寒冷雪风。
兽人的随军厨师们，杀了几头随军带来的ldquo;蒙特利尔牛rdquo;，在营地中央煲起了肉汤，也给深受寒冷之苦的兽人士兵们带来了一丝温暖mdash;mdash;相较于人魔两族通常携带干粮，兽人军队在长途行军中，一向更喜欢驱赶牲口随杀随吃：
当然，鉴于是突袭作战，ldquo;炼狱之锤rdquo;携带的给养也并不多，现在就杀牛取肉，也有去除累赘、加速行军的意思；
不过烈风将军相信，在攻克霜枫岭和狮心河南岸的定居点后，他们一定能够搜刮出更多食物。
这天清晨，马尔科middot;烈风中士起得很早。
作为ldquo;炼狱之锤rdquo;精锐中的精锐，第一旅ldquo;狮鬃rdquo;的一员，马尔科middot;烈风和其他ldquo;狮鬃旅rdquo;的战士一样，驻扎在营地的最外围，以防备在这无人荒原上并不太可能出现的敌军袭击。
尽管身为师团长之子，但年轻的马尔科在军中没有任何特权；
甚至就连他的中士军阶，也是在上等兵岗位上熬了近三年，才终于凭借一次侦察任务得以晋升的
兽人毕竟不是人类：
当人类帝国的贵胄子嗣，完全可以凭借着长辈的荫庇在帝都独角兽区优游卒岁时，绝大多数的兽人贵族子弟，还要按照古老的联邦传统参军入伍，经过足够的历练后方能载誉返乡；
鲜血与荣誉，这就是半兽人所认为的，年青一代所必须经历的洗礼；
甚至就连兽人联邦的历任大酋长，也都必须曾经拥有军中经历mdash;mdash;大酋长预定的继承人，在战争中不幸被杀一类的事情也绝非鲜见。
马尔科middot;烈风走出帐篷的时候，浅黛色的天空中还挂着黯淡的群星，但雪已经停了，大地上厚厚的积雪，在熹微晨光的映照下如水晶一样蓝得扎眼。
此刻的营地里，绝大多数兽人士兵都还没醒：
冒雪跋涉、人在异域，即便是骁勇善战的兽人一族，也都失去了往常的活力、缩在温暖的帐篷里陷入了沉静的睡眠，不等号角吹响，是不会有人起床的；
就连负责值夜放哨的哨兵，也不像在东部联邦时那样活力十足地来回巡逻了；
马尔科middot;烈风中士帐篷前那个披着毛皮大衣的兽人哨兵，固然还手里拄着长斧、看起来站得绷直，人类的目光：一直秘密行军的ldquo;炼狱之锤rdquo;师团，也正是在这座山的庇护下，才敢下令埋灶做饭：
军力强大的ldquo;炼狱之锤rdquo;从来不惧怕任何敌手的窥探，但如果让荒原上有心的人类（假设有的话）发现了炊烟、提前通知了狮心河北岸的领地，那无疑会增加日后渡河作战的难度。
对于这些军事主官小心谨慎的作风，科德温上尉就很不屑：
在营地中，科德温上尉不止一次地跟马尔科吹嘘过ldquo;炼狱之锤rdquo;的战力，据科德温上尉说，他已经在师团中服役了整整三十三年，ldquo;炼狱之锤rdquo;遇到的敌手，无论是北方的矮人、南方的魔族还是联邦中叛乱的亚兽人，就没有一个不被ldquo;炼狱之锤rdquo;碾成齑粉的mdash;mdash;而就算给帝国一年的准备时间，这帮腐败的人类也无法阻挡ldquo;炼狱之锤rdquo;的渡河攻势！
马尔科唯独想不明白，在ldquo;炼狱之锤rdquo;服役了ldquo;整整三十三年rdquo;的科德温上尉，怎么到现在还只是个上尉的？
就是在这些无关紧要的胡思乱想中，年轻的兽人中士登上了这座无名山丘的顶峰小】
【说】
然后，他不得不承认科德温上尉是对的：
从这座山丘上向西望去，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纯白：
连续三四天的大雪，早已覆盖了裂魂东部地表上的一切特征：足迹、车辙、道路mdash;mdash;如果这片鸟不拉屎、毫无人烟的荒原上有过的话。
唯有比较高大的枯木以及大的石块，能够在厚厚的一层积雪中显露出来，露出一丝半缕的黑色；
整个视野中，唯一会移动的东西，就是翱翔在空中的那些苍鹰与秃鹫：
一场大雪几乎覆盖了这一带所有的荒草丛与兽穴，这些猛禽注定要花点心思，才能找到可口的事物了。
马尔科middot;烈风中士的视力不算太好，但他眯着眼向西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沮丧地认同了上尉的判断：
在这种天气跑出来ldquo;侦察路况rdquo;，无疑是大陆上最愚蠢最愚蠢的兽人才会干出的事情。
mdash;mdash;不过，他想道，起码我主动为ldquo;炼狱之锤rdquo;做了些事情hellip;hellip;
只要这样坚持下去，总有一天，马尔科middot;烈风中士就会追上那位既亲密又陌生的师团长的身影吧hellip;hellip;
马尔科middot;烈风摘下毡帽，挠了挠自己的绿脑壳，叹一口气，从自己匍匐的雪坑中站起身，准备回到ldquo;炼狱之锤rdquo;营地。
但就在他扭头的同时，马尔科middot;烈风中士的视野边缘，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有些诡异的细节mdash;mdash;
马尔科蓦然停住动作，然后沿着山脊线望向北边：
那里，就在山脊的正中，在一片纯白间，露出了一株漆黑色的枯萎灌木。
类似的景象，在雪后的荒原无比常见：
任何有幸在这片死亡之地存活下来的植物，只会被大雪和严寒残忍地杀死，反倒是这些早已死去的枯木，能够在一片积雪中露出头来mdash;mdash;
荒原只青睐死者。
问题是，在裂魂之地荒原比较平坦的地带，地表竖着一株枯木实属正常；
但hellip;hellip;在山上呢？
马尔科middot;烈风回头看看南边，然后看看东边的那座山丘。
一望无际，山上都没有任何植物。
即使曾经有过，这些长在山顶上的出头鸟，也不应该撑得住荒原上呼啸的狂风。
马尔科middot;烈风中士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没有敢站直身体，而是匍匐在雪层中，一点一点、尽可能缓慢且无声地朝那株诡异的ldquo;灌木rdquo;爬了过去。
在爬行的过程中，马尔科只用了单手，另一只手则扶住了腰间的长剑。
尽管隔着手套，但嵌有珍珠的胡桃木剑柄，仍然让这位年轻且勇敢的兽人战士胆气一壮。
眼看着已经接近了那株灌木，马尔科再无任何犹豫，ldquo;腾rdquo;地从山脊上站起身，带着无数飘飞的雪片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拨开了黑黝黝的灌木丛。
然后，两只闪亮的眼睛，出现在了灌木覆盖下的雪层中。
两只覆盖着淡肉色眼皮的、属于人类的眼睛。
一秒，马尔科在拔剑的时候只花费了一秒；
但一秒，在霜枫岭侍卫队长、帝国ldquo;圣奥古斯都节rdquo;比武大赛冠军爱丽丝middot;康姆斯托克小姐训练出的开拓军斥候面前，还是显得太慢了。
马尔科middot;烈风中士刚把烈风氏族世代相传的长剑举到半空，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反胃感。
兽人士兵只觉得，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陷入了痉挛状态。
然后他低下头，看到雪层中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握着一柄纯黑色的怪异短剑，短剑的剑身则直直没入了他自己的小腹。
mdash;mdash;龙骨峰精灵宝库收藏的铁木短剑，即使历经千年风雪，依然切玉斩蛇、锋锐无当。
或许是由于在长途跋涉中，身体在彻骨严寒的逼迫下已经趋于麻木；
马尔科middot;烈风中士甚至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年轻的兽人，曾经设想过死在人类神射手的箭下、死在狮吼七式弩炮引起的爆炸中、或是在攀爬攻城梯的时候被一桶滚烫热油当头淋下，甚或更光荣一些，成为某位大魔导师宗师级魔法的牺牲粢盛；
但他自己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一刻竟然会来得如此轻柔、静谧。
就好像荒原的风，从地上吹起了一片雪花。
手里还举着军官长剑的马尔科middot;烈风，在这座陌生的山脊、异乡的土地上颓然倒了下去，他的身体沿着小山的东坡骨碌碌一路滚下，推出了一坨格外硕大、宛若坟茔的积雪，这才堪堪停下；
这座雪坟，迅速被染成了一片属于鲜血的红色，消融，流淌。
浑身僵硬的马尔科middot;烈风，茫然躺在这堆红雪之中，痴痴地望向自己滑落的山脊。
他看到，随着雪层的颤动，一个穿着雪白罩袍的人类，从厚厚的积雪之下爬了出来。
那人类从罩袍下掏出一根木杆，然后站在山脊上，高高挑起鲜艳的红旗，朝着西方用力地摇啊，摇啊，摇啊。
这座山的西方，到底有什么？马尔科middot;烈风如此想着。
但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mdash;mdash;他永远也不会，因为他死在这座小山的东麓。
他将是ldquo;炼狱之锤rdquo;这个番号所属的一万兽人士兵中，活着向西方走得最远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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