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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暮充耳不闻，只冷冷道：“再让人连人带轿地将你掳了去？”
程青郁卒：“我又不是下了水的饺子，说让人一锅端就一锅端了。我会见机行事的嘛。”
紫暮赞同地点了点头，“你是说见机就往柱子上撞？这可真是唬人的好法子。”
……程青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商被深深打击到了。
“好了。”紫暮轻拍她的头，“进去吧。日落时我来接你。”
程青也觉得两个人站在御史阁的府门前太扎眼，尤其是看到过往的女子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紫暮身上时，更让她觉悟应当赶紧赶走紫暮才是。
毕竟紫暮是她的夫郎，凭什么由他人觊觎。
想到这里，她也气鼓鼓地垫脚拍了拍紫暮的肩，“知道了，你快回府去吧。府里大小事务皆是你在主管，你一离府府里乱套了怎么办？快些回去，莫再耽搁。”
紫暮也不拆穿她，只微弯了嘴角瞧她拍肩的手，“夫人所言极是。只是夫人不在府中，才真是乱了套，夫人处理完公务，一定务必早些回府。”
程青回嘴：“府里的事务你一个人处理就绰绰有余了，我早一点回府，或者晚一点回府，其实都没什么大的相干啊。”
紫暮却只是凝着她浅笑，眉眼缱绻，让人想起三月深情的柳。她被这温柔的笑弄得有些莫名的羞赧，只好摸着脖子根不自然地嘟囔：“你……你笑什么？”
紫暮微一扬眉，颀长的身子轻轻靠过来，温热的气息流转在她的耳畔，语气温柔得不像话，“谁说没什么相干，你不在府中，我心难安。我心难安，万事难安。”
程青轰地一下红了脸，一把推开紫暮，连再会都来不及说就跳进了御史阁的府门。
日头渐渐高升，明艳的日光倾泻在紫暮身上，照亮他深深含笑的眼。
他的小妻主，还是一撩就着，就跟闹市里一点就着的鞭炮一样，噼噼啪啪没个定性，却又直率得可爱。
程青脚步轻快地直奔思月的办公处，然而越走面上的神情便越发凝重，连带着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终于站到了门前，程青抬脚便喊：“思月！”
思月正翻着一本卷宗，闻及喊声便迎上来，“程青，你怎么就来办公了？身子可好了？”
程青拉着她坐回案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才缓缓道：“本就没什么大碍，再则，今日急急回来，是想同你商量些事。”
“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养好身子再说，否则你们家那美夫郎的脸色可着实不好看。”思月冷冷回绝她，语气不无尖酸。
程青听她这样说，当即便软了眉眼，“紫暮这个人的确待人有些冷淡，但你好歹也是个京官，就不必要死扣住这点小事不放了吧？”
思月哼哼两声，这才软了态度，“我自是宽宏大量。你且说说，你有何要事要同我商量？这样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若不是什么大事，你便还是好好回去养着吧。我可不愿看你那夫郎上门来兴师问罪，我真是怕得很。”
程青简直要被这番酸溜溜的言语逗笑了，但考虑着不能令思月恼羞成怒，便强行忍住了，只不自觉捏紧了手中茶杯，轻声道：“我来，是想同你说说那日同你在茶馆听到的轶事。”
思月略作思索，便凝了神情，“有关怀相国和孙将军的轶事？”
“正是。”
程青笃定非常，思月却也不是吃素的，手指在案上来回画圈，良久才敲定，“此事我也正觉得蹊跷。没想到你也有同感？”
程青诧异，“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你有什么见解，不妨说出来一同探讨？”
“其实……怀玉同孙香的事我一早便知晓，但那时也没觉得有甚可疑之处，只觉得是些平常的琐事罢了。可那日在茶馆听人议论，将这两件轶事放在一处谈论时，便很容易见起端倪。”
说到这儿，她忽然停住，眉头紧皱许久，才似下定决心般断定道：“要知道，我同她俩认识了这么久，还从不知道清冷如怀玉，竟是会陡然纳男宠的人。还有孙香，她虽然好战好武，可凤霓朝自建朝以来，还没有男子能接下她的招数。现下却忽然冒出一个能与她不分上下的男陪练来，不觉得蹊跷吗？”
程青倒是冷静，只顺着理智思虑道：“也许是现下才出现一位武学上乘的男子，恰好被孙将军拉来做陪练呢？”
“不，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蹊跷。”思月定定地望向程青，无比笃定道：“孙香那个性子，倘若有这样的男子，肯定一早便被她搜罗出来当陪练了，哪里还会由得那男子深藏不露直到现在？”
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程青却是骤然醒悟，“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有意被孙将军发现，以铁弈的资质，是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出现在孙将军眼前，也不会甘愿留在她身侧当一个武学陪练？”
思月这才笑开，敲桌而定，“正是这个理！”
思月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程青也就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当即便向思月言明：“其实，今日来找你，也正是为了这两件事。或者说，是为了这两个突如其来的男人。”
见思月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程青继续娓娓道来：“事实上，我已去过孙将军的府上，那时正碰上她同铁弈切磋，我仔细观望过二人切磋的过程。可以断定，铁弈师承高人，且训练有素，组织严密。想必来历匪浅。”
“事后，我又同你去了怀相国的府上。虽然中途遭人暗算，但是说来凑巧，暗算我的人，倒是勉强算是我所熟识的。”说到这儿，程青忽然嘲讽地笑了下。
思月见她面带苦笑，不由地疑惑：“你才来京都不久，能有什么熟识的人，莫不是那人是你在程家村认识的？”
程青却眸光闪烁，敛眉不语。
思月嘴角抽搐一下，“还……真被我给说中了啊？程家村认识的，不是你的乡邻，就是你亲戚。程青青，这暗算你的人，该不会还真同你有什么相干吧？”
程青却是深深叹了口气，勉强笑道：“我刚进相国府，他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还能在守卫反应前便将守卫打晕在地，想必在府中已是常客，所以才不受人防备。我想，他便是怀相国的男宠，妩夭。”
思月这下想不信都难了，语气不无震惊道：“连名字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程青青，你还真的同这叫妩夭的男宠有干系啊？”
程青却是冷下了语调，只淡淡嗯了声作罢。
见她面色不虞，思月也不好再问下去，只跟着静默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沉闷下来，思月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试探着问道：“既然这叫妩夭的男宠同你有干系，如若真在他头上查出什么来，程青青，你能一视同仁，秉公执法吗？”
程青垂下眼帘，一味地摩挲手中的茶杯，声音低低的：“其实，我担心的倒不是妩夭，我担心的是……”
她忽然止住，不再说下去。
思月却是立马回味过来，“你想维护的另有其人？”
程青猛地抬起头，她没想到思月会反应如此敏锐，她只是牢牢盯着思月，焦虑的眼中竟带了些许压抑的哀求。
“思月。”她忽然哽咽开口，“按照本朝律法，一人若触犯了条例，需要受到惩处，有没有别的条例可以免去他的惩处？”
思月见程青如此反应，只得叹一声气道：“其实你也无需如此多虑。触犯条例受到惩处是再常见不过的了。当然，也有一些惩处是可以以金钱或贬谪来替代的。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所犯何事来定的。”
程青却固执地摇摇头，一把拉住了思月，“我是想问，一人犯事，如有人甘愿替代，是不是可，以免了犯事那人的罪行？”
她问得恳切，思月却霎时冷下脸，连同声量都跟着抬高了几分：“程青青，你昏了头！为了维护你想要维护的人，即便是死罪你也要赶着去戴罪吗？”
程青被她骂得登时一愣，似是失了魂魄一般了无生气，重重地靠回椅背，怔怔道：“我就知道，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一个人犯了事，怎么可能能轻易逃脱呢？”
“我只不过是害怕，害怕失去他。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希冀能维护他。”
思月见程青这副模样，当下也不便再多言语，只冷硬道：“你先回去静静。孙香那边，我会派人去查。至于那个叫妩夭的男宠，我也会留意着。你便先顾好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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