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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舒冷脸收回弓箭，砰地摔上窗，几步走回高榻椅上，扬袖而坐，气势迫人，“严贞卿现已下狱，若她在狱中供出些什么，咱们就同外面那只死乌鸦一样，都得断头！我怎么养出你们这堆废物！那么多人还拿不下个御史阁小官，反过来被瓮中捉鳖，倒打一耙，你们真是好样的！”
“事到如今，都哑巴了？还不赶紧想办法？”她黑峻峻的眼在房中静立的人群中一一扫视，人群迅速伏低头颅，无一人敢吱声。
见此情形，颐舒更是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扶手，“废物！全是废物！”
人群更是屏气凝声，一时间偌大的室内静得如同鬼魅行过的荒城。
无边的静默中，颐舒抬手一指，正正落在人群中颤巍巍早已抖成筛糠似的秦静身上，“秦大人，你说。”
秦静颤着唇，手抖得连个揖都做不了，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前额滑落进衣领里，将将开口，直接一个白眼昏了过去。
旁侧的官员急忙拥上去，“秦大人，秦大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扶起来，刚刚扶起，便被颐舒叫人抬了下去。
都是些不成器的！颐舒恨恨的来回踱步，“余下的人，按顺序一个个给我想办法，今夜想不出办法，咱们都别想看见明日的太阳了！”
剩余的人顿时议论四起，嗡嗡地凑到一起，却愣是没人站出来各抒己见。
颐舒头疼得按紧了太阳穴，忽闻一声清凌凌的女声道：“臣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颐舒终于见到有人站出来，哪儿还顾得上她是不是真能提出什么有用的法子，只要她愿意开口就已是十分欣慰了，因此语气都软了几分，“你且说来听听，说错了什么，自有本凤女给你担着。”
那人似乎是受到了鼓舞，当即脱口而出：“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守口如瓶，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既然严大人已是笼中之鸟，咱们也正好来个栽赃嫁祸。严大人若无故死在御史阁的大牢里，想必御史阁上上下下定然脱不了干系。”
“到那时，即便严大人已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但死无对证，御史阁没有保护好犯人的安危，本就应该受到惩处，相关人员皆要重罚。依照我朝律法，御史阁的主要官吏均得调离，又有何人能借严大人的名号来污蔑凤女您的清誉呢？”
此言一出，室内寂静一片，随后便渐渐响起附和声。
“是啊。此计可行啊！”
“高！实在是高！死无对证！要的就是死无对证！”
附和声四起，颐舒也不免地松懈了神色，她禁不住抬眼望了望人群前弯腰作揖的女子，努力回忆着，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是她只得皱着眉道：“你是在何处当职的，怎么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那女子闻言悠然一笑，又是一揖，道：“大凤女身份尊贵，等闲人哪有机会亲近天姿，臣是新近调上来的。”
颐舒大量的目光在那女子身上逡巡了会儿，试图找出些异常之处，却不见任何的蛛丝马迹，刚巧头还疼着，一时心烦意乱也懒得深究，只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女子应声推回人群中。颐舒便直接唤了贴身护卫，懒懒交代一番。护卫点头下去了，她才揉揉眉心，沉声面向身前排排站立的群臣道：“今日也辛苦诸位了，诸位先回府歇息，随时等我消息。”
“是。”众人异口同声应了，三三两两出了房门。
好不容易稳住了程青的情绪，思月走至桌边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里，又给自己倒了杯，便喝便继续开导她：“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事全是大凤女作恶多端，与你又有什么相干？人死不能复生，程大娘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整日就这样哭哭啼啼，自责度日的。”
程青只紧紧攥住手中热茶，氤氲的雾气更衬得她愁眉泪目，但她已笃定不再哭，她要亲自为程大娘讨回公道，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别想逍遥法外！
见她愣神，思月只得将心中所想按捺住，暂且别再触碰她的伤口。
程青却觉出了她的欲言又止，直接便道：“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好了。我不会动不动就哭的。我知道，这种时候我越是伤心欲绝，就越是顺了颐舒的意！我偏偏要活得好好的，就喜欢看她干不掉我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思月这才欣慰地笑了，揉揉她的头，“既然你这么看得开，我也不扭捏了。我只是有些想不通，这么多年来，程大娘为何不带着你回宫，而是将你带在了离京都最远的程家村生活呢？”
“她是不愿意带你回宫？还是另有什么苦衷，无法带你回来呢？”
经她一提，程青也不免陷入了沉思。然而只是略微沉吟，她便笃定开口道：“按照我对阿娘的了解，她绝没可能故意隐瞒我的身世，让我与亲生母亲分隔多年的。更何况，她也是真的将我当做亲女儿看待。”
“那照你这么说，她是真的有什么苦衷？可这苦衷究竟是什么呢？”
二人正在沉思，忽闻御史阁外一阵哀嚎，不是还有门卫谩骂的声音。未及程青有所反应，思月先皱眉出了门，直走到府门外，“何人在御史阁门前闹事？”
程青一跟出来，便见到了一个跪倒在门前的瘦削女子，那女子一见程青他们，便扑上来拽住程青的腿，一个劲儿地哭诉：“小女是本城人士，在西城开了间小铺子聊以度日，平日里睦邻友亲，自觉从没惹下过什么仇家，今夜起夜时，却生生在我家院子里发现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小女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深夜上门打扰，还望两位大人为小女做主啊！”
一听这话，二人俱是一惊。
思月已是快步出了府门，让人扶起那女子，急声道：“速速带我去你家探查。”
程青也二话不说跟上，被思月往回一挡，“你留在御史阁内，我去去就来。”
程青哪里肯依，立马回头嘱咐听风：“你跟思月去一趟好了。”
思月立即变脸，“不行！现在御史阁内有力的人手不够，你身边不能少了听风。我只是出去勘察一下现场，带上仵作和三五个护卫就够了，你不用担心。”
程青却不肯让步，坚持道：“要么你让我同你一道去，要么就带上听风，反正我绝不能让你一个人大晚上地去查案！”
思月急得跺脚，“程青青！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你不知道你现在什么身份啊！”
程青倒是神色一动，“你这话倒提醒了我，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那我说的话你听不听啊？就当我是命令你带着我一道查案好了，这样总行了吧？”
“你……”思月惊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却已经无力反驳回去了，只急得咬牙切齿，最后看一眼听风，见他仍是抱着剑杵在那儿动也不动，当即便恨恨道：“行了行了，咱们一道去，一道去好了！”
程青这才咧嘴一笑，亲亲热热地去挽思月的手臂，“这不就对了。”
二人随着那女子走在最前，听风紧随其后，再后面跟着三五个护卫护着仵作前行。
秋风瑟瑟，夜色渐深。刚刚过了一条街，身前的女子忽然猛地转身，抽出一把匕首向二人袭来。听风一个健步上前拦下那女子，二人迅速打成一片。
三五个护卫立马上前护住了程青与思月，漆黑的街道边却忽然跳出数十个黑衣人，犹如暗夜鬼魅般朝二人扑来。
仵作最先丧命，三五个护卫也渐渐地支撑不住，很快便被陆续放倒。
黑衣人们拖着长剑迅速包围二人，远处的听风见状立马飞回，却被那女子缠了回去。
一道寒冷的剑光猛地扑向程青，程青惊恐的双眼里倒映出剑刃的锋利光芒，害怕得紧紧闭眼，却忽然被人拉住手腕猛地一带，强大的迫力使她猛地睁眼，眼前立刻压下一道紫影。
紫暮闷哼一声，重重靠上了程青的肩。程青惊得声嘶力竭：“紫暮！”
身后的剑光却并未停歇，又一次张开了血盆大口，程青绝望得环住他，却被他伸手覆住了眼，“别怕。”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了浓浓的怜惜，还有竭力压抑的虚弱。
程青已经急得失声，努力地想要推开他，可他却牢牢将她搂在怀里，任由身后剑光落下——
一阵利箭刺破长空的呼啸声过，身侧黑衣人尽数倒地，那道寒冷的剑光在最后一刻销声匿迹。
程青环着紫暮跪倒在地，禁不住又开始抽泣：“紫暮，紫暮，你怎么样，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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